一、光遇替身怎么当?
在《光遇》中,替身是指另外一个玩家协助你一起解决谜题或到达某个地点。想要当替身的话,可以在游戏中与其他玩家互动并成为好友,然后邀请他们一起完成游戏中的任务和探索。当你邀请另一个玩家时,他们可以选择成为你的替身,协助你完成任务。
具体步骤如下:
1. 找到你想要找的替身玩家,邀请他们加入你的好友列表。
2. 与他们一起玩游戏,完成任务和探索。
3. 当你遇到困难或者无法完成某个任务时,向对方发送邀请,请求他们成为你的替身。
4. 对方同意后,他们将会出现在你的世界中,与你一起协作完成任务。
需要注意的是,替身每天只能有一次机会,而且需要双方在线才能完成。另外,替身不会影响你的游戏进度和成就。
二、不要去给别人当替身?
第一、人格贬低。大家对破鞋的认识,你就是没有人格,很多人出于竞争的需要,比如说自己喜欢一个人,明明这个人正在和其他人好,自己心里面依然放不下,这是人在感情面前脆弱的一面,也是在荷尔蒙的挫事下不理智的一面,实际上这种缺乏理智的追求,看似是感情的一种忠诚,实际上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挫败,说得直白一点,把自己的人格降得很低。
第二、缺乏控感。控制欲望会让一个人失去对常识的判断。
第三、价值错位。让一个层次很高的人很掉价,一个人在价值的位置摆正上,一定要坚定自己的基本信念,强扭的瓜是不甜的,强制得到的人是没有太多情感的,穿别人穿过的鞋是有束缚感的,里面充满着让自己心里面特别不踏实酸溜溜的一种感觉。
第四、心态变异。是一种扭曲的心态,让占有欲放大。
第五、换位的伤害,把自己的伤害实际上也会对别人造成伤害,所谓的换位伤害就是,开始把别人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又强行的转嫁到别人身上,这种明显带有报复性心态的伤害方式,更能够体现,本来可以一笔勾销的矛盾,继续深化下去,很多人的麻烦不就这么得来的嘛!
三、佐藤是把高木当替身吗?
佐藤没有把高木当替身,他还是很喜欢高木的,如果不是喜欢高木的话,在高木被黑衣组织的人包围的时候,他就不会奋不顾身地派人去救他。甚至扑倒他来躲避琴酒的狙击。所以佐藤没有把高木当替身,他是真的喜欢康木。因为青山刚昌是青梅竹马。控所以大概率佐藤和高木也是青梅竹马。
四、成毅当替身是哪部剧?
《一年级》
成毅 原名傅诗淇。中国内地男演员。
2010年,出演个人首部电视剧《唐宫美人天下》。2011年,参演电影《亲家过年》崭露头角。2012年,完成个人大屏幕处女作《诡爱》。2016年,因在仙侠剧《青云志》中饰演林惊羽而受到广泛关注。2019年,出演电视剧《怒海潜沙之秦岭神树》,获得好评。2020年,凭借电视剧《琉璃》,现象级爆红。
2021年,参演建党百年献礼剧《理想照耀中国》,在剧中饰演关崇贵。
五、有哪些女主把男主当替身的小说?
“宁婉,你把老子当替身。”
谢庭衍咬着牙说这话的时候,是我追他的第二年。这两年里我做他的舔狗做到了极致。连我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他看着我,满腔怒意:“你分得清吗,我跟他。”
分得清,直到这时候,我才幡然醒悟。
我爱的一直都是宋清宴,我从没爱过他。
【已完结】
1.
“宁姐,衍哥明儿有个局,喊你去呢。”
我的手顿在手机屏幕上,然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谢庭衍的狐朋狗友们。一群什么也不知道的富家子弟们。
他们站在那,勾肩搭背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
作为一个称职的舔狗,我选择没看见。
利索的把手机收起来:“行啊。”
他们笑起来,在我面前要起来了钱。
“我就说她去吧,谢哥要她去她怎么可能不去啊,给钱给钱!输了我两万呢!”
少爷就是少爷,随随便便的打赌就是上万。
我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然后目光对上了谢庭衍的。
他先转移了视线,伸出脚踹给了声音最大的那人一脚:“差不多得了。还真他妈赌起来了,这钱请宁婉吃饭啊。”
那人笑了起来:“成,请十顿都成。”
手机上的日期显了出来,我没在乎谢庭衍和他的朋友们再说了什么,垂眸去看日期。
十月七日。
大概是屏幕太亮了,刺的我眼睛发酸。
十月七日,宋清宴的忌日。
他走了多久,连我都快记不清了。
“宁婉。”
我抬起头,谢庭衍站在对面:“周记的包子,老样子。”
“行。”我答应他。
周记的包子一向难买,老两口做的东西实惠,味道又不错。是上城里面最火的早点铺子。我没少给谢庭衍跑腿去买。
早上五点半就去排队,排到六点,然后拿着热乎的包子去找他。
舔狗日记之贪黑起早送爱心。
“宁姐,今儿酒局跟我们一起去啊?看着点衍哥,今儿局上妹子可多了。”
我看着谢庭衍:“不去了,今儿有事了。”
“你能有什么事儿?”
谢庭衍开口问我。
当然是——比你重要的事儿。
我没回他这个问题,把手机开了又关,最后吐出了句走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走。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姑娘,去哪儿啊?”
“城郊墓园。”
师傅顿了顿:“去看人啊?”
我应了声,脑子里闪过的是同谢庭衍没什么差别的脸。
师傅没再说话,我也落得个清静。
出租车驶过谢庭衍他们那帮人身侧。
我坐在车里,和谢庭衍的目光相撞,那一刻,只觉得他眸子里冷意逼人。
宋清宴的墓碑在第十排第七个。
我一层层的走上去,最后停在他的墓碑前。
哥哥,又是一年了。
我这次来什么也没给你买,你别骂我小气。
我有点想你,哥哥。
我坐在那,在心里跟宋清宴说了一天的话。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是谢庭衍打来的。我接了电话,没出声。那边电流响起,最后是谢庭衍算不上好的语气。
“宁婉,你把老子当替身。”
我站了起来,腿脚发麻,然后在回过头时,看见了直愣愣站在台阶上的谢庭衍。他离得不远,应该能看得见宋清宴墓碑上的照片。
他那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堂堂谢家的小公子,大概还没这么被人对待过。
我没接话。
他看着我,满腔怒意好像都泄不出来:“你分得清吗,我跟他。”
我当然分得清。
宋清宴跟谢庭衍,从始至终只有那张七分相像的脸而已。
这两个人除了脸,什么都不一样。
2.
我第一次见宋清宴的时候上高一,十五岁。
他那会儿跟我哥坐在家里的客厅打电动,我哥说他是天才少年,跟他一级。也就是说宋清宴十九岁,上了大三。
他生的好看,带着股清冷的面相。
精致又俊朗。
但偏偏他这人性子温和,是谦谦公子温如玉的感觉。
我被我哥喊到身边做作业,两个男生打电动很安静,没什么交流,也不会破口大骂。我就蹲在茶几边上规规矩矩的做数学作业。
但我这人跟数学没什么缘分。
绞尽脑汁也做不出来最后一道大题。
宋清宴就是这个时候往我这凑了凑,声音清润:“这道不会吗?”
我愣了下,耳根有些热。
他笑了笑:“画个辅助线就好了。”
笔被他抽过去,在图形上利落的划了道线,一瞬间豁然开朗。我下面的解题做得很顺畅,下意识的觉得他应该继续打电动了。于是在做完的时候终于松开了憋着的气。
谁知道他一直看着。
笑得温和:“做得很对,妹妹好聪明。”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我哥熟的,但是从那天之后他就常常在放假的时候跟着我哥到我们家里。有时会有很多人,他们讨论课题什么的。
有时就他自己,跟我哥歪在沙发里打电动。
或是做点别的。
我总是喜欢偷偷看,或者拿着题去问宋清宴。
有时候没什么题问了,就不走心的选几道简单的要命的。
宋清宴从不说什么,笑着给我讲完了。
然后再从口袋里摸出来糖给我。
我舍不得吃,把糖悄悄存起来,存满了一整个玻璃罐子。
阳光照在我的书桌上,照在糖罐子上,那些糖纸透明的,闪在我课桌上的光就成了五彩的。像是一场童话里面才有的景象。
后来我哥出国做交换生,家里没人,来照顾我的就成了宋清宴。
他很常来,但又没有规律。
每次来都提着很多菜,然后钻进厨房里系上围裙给我做我爱吃的菜。
我就站在门口看他。
“哥哥,你为什么没去做交换生啊?”
宋清宴切着菜的手顿了顿,然后一如既往的笑的温和:“因为哥哥是个穷光蛋。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我半晌没说话。
宋清宴便察觉到了,他看向我:“今天给婉婉做糖醋小排行不行?”
我也笑:“行,我最喜欢吃这个。”
他真的很穷。
如果他不说,我不因为这个开始很仔细很仔细的观察的话,大概一直不会发现。
宋清宴身上的气质很好,有那种富贵的温润公子的感觉。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出生在名门。穿的衣服也总是干净,让人瞧不出廉价的感觉。
但其实很多都是很旧的款式了。
只是他人好看,身材修长挺拔,倒让人忽视了。
我没听过我哥提起他的家庭情况,宋清宴也从来不说。我也就不问。
有些事情问了,反倒不好。
我在十五这年里开始写起了日记,一篇一篇的。
主角都是宋清宴。
少女的悸动来得突然,我甚至不知道那就叫喜欢。于是只当是自己关注他而已,到了后来日记倒像是记录他在的证据。
宋清宴在很多地方打工。
他人很好,很多人都喜欢他。
老板喜欢他,顾客喜欢他,同学老师更喜欢他。
没人不喜欢他。
我会跑到他打工的地方,等着他下班,送我回家,或者是我们去吃顿饭。
“婉婉将来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哥哥想做什么?”
“哥哥啊,大概是想做个能挣钱的人吧。”
月光渡下来,给我们的周围都撒上了一层霜,我跟在宋清宴身后一点点的位置,偷偷用我的影子去触碰他的影子。
两只手叠在一起,我就开始笑。
宋清宴说,想做个能赚大钱的人。
他是天才,别人18岁都未必能考得上清大那所名校的最难的金融专业,他在十八的时候早就已经在大二了。
甚至还是保送的本硕博连读。
我一蹦一跳的到他身侧:“哥哥以后一定能赚大钱。”
宋清宴笑了:“行,哥哥借我们婉婉吉言。”
他说:“到时候第一个请婉婉吃饭。”
我伸出小拇指:“那你可不能食言。”
宋清宴并没有笑话我一个十五的高中生还要玩这种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幼稚把戏。他只是微微弯下腰,用小拇指勾住我的,然后盖了章。
“嗯,不食言。”
3.
十六的时候,我高二,宋清宴大三。
我哥还是没有回来,依旧是宋清宴替我哥照顾着我。
我有些侥幸。
学校里组织春游的时候忽然说可以喊上自己的亲人。
我忽然顿住了。
整个班里像是煮沸腾的水,讨论个不停。
“我要跟我妈妈一起去,我妈妈可漂亮了。”
我妈妈也很漂亮。
“那我跟我爸去!我爸对我可好了可有意思了,我们俩跟哥们似的。”
我爸爸也很好。
“我不想喊爸妈,我喊我哥,我哥绝了知道吗,他最帅了,到时候帅死你们。”
我哥哥也很帅。
“宁婉,你跟谁一起去啊?”
话题咻的转移到我身上,像是横空飞来的纸飞机。
一下子扎在我的身上,有些微弱的痛。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父母在海外,三年五载都见不到人。要不是有照片,我也未必能记清他们的长相。
哥哥在国外,总不能因为一次春游就让他回来。
我摇了摇头,避开了这个话题。
放学的时候想买根校门口买的垃圾食品的火腿肠,但是卖光了。
于是我只好一步步的走回家。
开门的时候又发现钥匙丢了。
我垂着头在包里固执的翻着钥匙,翻着翻着眼睛就看不见了,再之后就是泪滴滴进书包里,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我开始嚎啕大哭。
情绪这样的莫名其妙,我自己都说不清。
“婉婉?”
宋清宴顿了下,然后走到我的身边蹲了下来:“怎么哭成这样了?怎么了?”
我用力的擦着眼睛:“钥匙找不到了。”
“哥哥,我的钥匙丢了,我找不到钥匙了,”
可是泪水还是止不住。
我找不到爸爸妈妈爱我的痕迹,找不到哥哥的踪影。
赶不上火腿肠,也弄丢了钥匙。
宋清宴叹了口气,从口袋里翻出来了卫生纸给我擦眼泪,动作轻轻柔柔的。
“哥哥带了呀,没事儿的。到时候再给你配把新的,我们去买新的钥匙扣挂上,专挑我们婉婉喜欢的。行吗?”
我点了点头。
宋清宴终于擦干了我的眼泪,站起身开了门:“以后不能用手直接揉眼睛,手上有细菌,对眼睛不好的。知道吗?”
我还是点头。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进去吧,今天想吃什么?”
我说什么都行。
他笑了:“那哥哥看着做。”
饭做好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我:“你们学校是不是要让家长一起参加春游?”
我愣了下。
宋清宴还在说:“我有个表弟在你们学校,哥哥最近想散散心,能跟婉婉一起去吗?”
我垂下头扒饭,怕开口就哽咽。
于是还是点头。
宋清宴倚在那:“慢慢吃,谢谢婉婉。”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是我要谢谢哥哥你才对。
4.
春游那天的时候宋清宴穿的很好看,其实也没特别的穿什么,就是简单的白衬衫,下面是黑色的休闲裤,大概是太晒了,他戴了顶黑色棒球帽。
吸引了很多女生的视线。
“宁婉,这是你哥哥吗?太帅了吧。”
宋清宴的手搭在我的肩上,笑得温和:“你好。”
同学笑了笑,叽叽喳喳的说了些在学校的趣事。
宋清宴始终没有不耐烦,他听着我的朋友讲述着我在学校里面枯燥又无味的生活,好像很感兴趣。
“哥哥,你听着不无聊吗?”
宋清宴摇了摇头,帮我拧开了瓶矿泉水:“很有意思。”
“有很好的朋友在一起学习,吃饭,在一起发牢骚。这种日子就很好啊,婉婉。等到以后你再想起来这些,会觉得美好的。”
“为什么呢?”
他笑了:“因为这就是青春啊。”
回不去的青春啊。
人的青春定格在高中,在我的青春里面,宋清宴无非是最浓重的一笔墨彩。
春游的地点在海边。
我们顺着海走了很久,最后他送我回家。
“晚上想吃些什么?哥哥做给你吃?”
我摇了摇头,不想让他再进厨房做饭:“哥哥,我们俩下馆子吧,我请你吃烤串。”
宋清宴没拒绝。
夏天的夜晚终于有了些凉意,他把棒球帽扣在我的脑袋上,笑的皎洁。我看见了,他眸子里面映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我。
“哥哥,月亮怎么那么大?”
他跟我抬头一起望着月亮:“因为今天十六。”
农历十六,以前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会把我抱在怀里,我们就坐在院子里看月亮,老人家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我笑了下,侧过头看向宋清宴:“像玉盘。”
白玉盘。
他的手抚过我的头顶:“回家吧。”
班里开始流行起来叠千纸鹤,说是叠满了一千个,送给喜欢的人,心愿就能实现。不知道哪儿来的说法。
但是我买了很多彩色的纸。
每天晚上,或者是累的时候就拿出来一张,在上面写句话,然后叠起来扔进罐子里。
-今天天气好好,哥哥。
-做了个噩梦,不过现在我一点都不怕。
-哥哥太温柔了,我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朋友总会嬉笑着趴过来看,然后笑眯眯的戳着我:“喜欢谁啊?还喊哥哥?你有什么小秘密?”
我笑着躲开。
喜欢一个特别好特别温柔的人。
喜欢他。
我已经叠了两百零八个千纸鹤了。
5.
看书的时候瞧见了一句话。
漂亮的人是有罪的,总会有人的讨厌来的无缘无故。
像是印证了这句话一样,我的高二生活变得不是很好。这句话像是个诅咒,带给我了些不好的,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书桌里开始有死掉的老鼠和蛤蟆。
凳子上开始有胶水和带着颜料的纸。
作业和书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丢掉。
有的时候也会被锁在厕所里出不去,我就蹲在地上等着保洁阿姨来给我开门。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因为他们说我是没人爱的孩子,不会有人在乎我,帮我。
我的背后开始有议论声,他们肆无忌惮的站在我的身后讨论着我身上的穿着,讨论着我的人品。他们站在高处,像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一样,把我贬低的一文不值。
他们说的对,我是没人爱的孩子。
“宁婉整天都穿名牌呢,都不带重样的。”
“嘻嘻,你可别这么说,她的钱和衣服不一定哪来的呢。”
“啥意思呀?”
“就是之前就人说,她是陪睡的。”
“真的啊?怪不得呢,她长那么好看,看上她的肯定不少,上次还看见她上了出租车呢。”
谣言来的剧烈。
我被谩骂着,走在校园里时总有种无助感。
像是一根在海里的浮木,想沉下去,却又总是浮在海面之上迎接着所有风雨。
我开始有种念头冒了出来。
坐在家里的阳台上的时候,看着满院子的花有些恍惚。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种下的,更不知道那些花的名字。
宋清宴就是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坐在我的身边的。
他递给我了瓶牛奶。
“这么看着,风景真好啊,对不对婉婉?”
我结果牛奶,很轻的应了声,温热的。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
其实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在犹豫,是要告诉他我所经历的一切,还是带着笑告诉他,我在学校一切都好。
但我还没来得及说,宋清宴就开口了。
他没露出笑,面色很凝重,但说话的语音还是很柔和:“上次经过你学校,哥哥的朋友看见你被人拽着走了。”
“周五。”
啊,那次。
我被耗着头发进了巷子里,她们翻着我的衣服,拿走了我所有的现金。
“哥哥,”我的嗓子有些哑:“我是没人爱的孩子吗?”
宋清宴愣住了,他的手抬起来,又落不下去。
我笑了下,看着脚下盛开的花。
“他们都这么说,好像就是仗着没人爱我,才欺负我的。”
“我写好的作业丢掉了,辛苦买来的习题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破了,一道题也看不见。桌子里面还会有我害怕的老鼠和蛇。”
“有的时候被关在厕所里,没有表,我就在想,过了几分钟呢?”
“结果被阿姨放出去的时候发现,才十分钟啊。”
“可是我觉得像是过了一年,太漫长了。”
我扯了扯身上的漂亮衣服:“连穿件漂亮好看的衣服都要被指着说,这是我和别人睡觉换来的。我不配有这么好看的衣服。”
“哥哥,”我说:“我好像有些活不下去了。”
千纸鹤叠了多少呢,好像是四百六十九个。
我记不清了。
6.
我最后被宋清宴抱在了怀里。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闻了很久,是薄荷味的。
“婉婉,哥哥爱你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哥哥爱你。
然后擦掉我的泪水。
像是什么感觉呢。
你跌进深渊,下坠的过程很慢,你期盼着早点结束。好去到另一个安静的地方,周身一片黑暗。忽然撕开了个口子,有光透进来。然后从那个口子里面伸出了只手,紧紧的抓住你。
然后你就不想跌下去了,你想爬上去。
去看看阳光。
“有人给我们婉婉撑腰的,那些都是坏孩子,他们说的不对的。”
宋清宴和我哥说了我的情况。
然后他带着我去了学校。
去之前他问了我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去。
其实他是不希望我去的,他不希望看到那些人谩骂指责我。
但我还是去了。
“这个,你是宁婉的哥哥对吧?孩子在学校一直都是很乖,和同学们也挺融洽的,现在出现这种问题,你也没有证据…”
班主任顿了顿:“不能空口无凭的这么说对吧。”
我坐在座位上:“老师,现在就去班里看看吧。”
看看有没有我所说的那些。
宋清宴的手在我后背拍了拍,像是在安抚我。
他看着我的班主任,露出了那种我从没见过的感觉,有些凶,和薄淡。
“您意思是我们在造谣吗?”
“我们家姑娘在这上学,受了那么多欺负。按道理来说,作为班主任,您应该最先察觉到不对劲吧。宁婉被锁在厕所里几节课不回班,您问这事儿了吗?”
“您没有吧。”
他坐在那,面上没什么表情。
有些凶,但是我却觉得有股暖流淌进了心里。
我们去了班里,我站在位子上,很平静的从桌兜里提出死掉的老鼠,和一只还活着的小蛇。
再往里面摸,摸到了一手鲜红。
是有人挤进去的颜料。
班主任再也说不出来话。
宋清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表情太凝重了。
我洗干净了手,看着他拿纸给我擦干:“哥哥,你现在这样太凶了。”
他愣了愣,动作轻柔:“是吗?”
我应了声,用另一只手去抚平他的额头:“对呀,我刚刚都被你吓到了。”
“婉婉。”
宋清宴把纸扔进了垃圾桶:“哥哥是个孤儿。”
他看着我笑了下。
“有记忆的时候,我就在孤儿院里了。那个时候哥哥也会被人欺负,小孩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但是我那会儿总是很伤心。”
“后来有人教我,不能一直这么纵容下去。”
“要反抗,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人就该这么被他们欺负。”
我看着宋清宴,很久没有说出来话。
怪不得他说自己很穷。
怪不得他从不说家庭,因为他根本没有。
“就算是他们都说你没有人爱,也不要信。”
“婉婉,信你自己,信你哥哥,也信我。”
“我们爱你。”
他说,别听别人的,要听你自己内心的。
千纸鹤叠了很多了,要有六百七十三个了。
已经存满了好几个罐子了,要买个大一点的了。
7.
我哥很快就从国外飞了回来,他怒不可竭。
这件事自然也传进了我爸爸妈妈的耳朵里,他们只是给我打了通电话,问我怎么样。我看了眼身边的哥哥和宋清宴,垂下眼眸说还好。
妈妈的声音顺着海外的电流传来,有些模糊。
“那既然这样,我和爸爸就不回去看你了。反正你哥哥在家,等之后忙完了,我跟爸爸再回家好吗?”
“好。”
“那先这样,妈妈还要忙,挂了。”
我哥在学校里面发了很大火,一路进到了校长室。
“都他娘的说你们学校好,重点高中。这重点高中好啊,把我妹都快逼死了。你们重点高中养育的人才都是用来欺负别人的?”
校长坐在位置上,有些局促。
我哥哼笑了声:“什么垃圾学生。”
那些气压我的人的家长被一个个喊了过来。
他们压着自己的孩子给我鞠躬,给我道歉。
我什么想法也没有。
有些木讷。
“我们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有个女生哭了出来。
我看着她:“你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摁倒地上的时候,说我的衣服是我跟别的男人睡来的。你骂我是荡妇。”
她不说话了,我又去看下一个。
“在我桌子里面放老鼠和蛇的是你,我知道。你每次都很享受我被吓到然后跌坐在地上的时候露出来的表情,我也知道。因为你笑的很大声。”
然后是下一个。
“是你把我锁在厕所里,让我很久都出不去。这事儿你干了很多次,有一次还在我身上泼了一桶水。冬天,我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冻得发抖,你笑我是个落汤鸡。”
再下一个。
“我所有的现金都是被你拿走的,你往我肚子上踹过两脚。我记你记得很清楚,因为你说我的钱跟我的人一样脏。”
只是说着说着我就开始哽咽。
“你,你在我的饭盒里面放了什么还记得吗,你放了胶水,你放了胶水在我的饭里!我差点就吃下去了,你当时说的什么,你说的好可惜啊。”
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住了一直掉泪的眼睛。
我一字一句的诉说着他们的罪状,可是好像是在我自己的心上凌迟一样。明明他们才是罪人,但是承受所有伤痛却是我自己。
这太不公平了。
我哥抱住了我,一下一下的给我顺着毛。
他声音很哑:“不想了,不想了婉婉。”
“我忘不掉,”我哽咽着:“我忘不掉,我原谅不了。”
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天宋清宴的样子,他笑着说,婉婉,你不用逼着自己去原谅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他们都是罪人。
没人跟我说过我被这样对待,被这样欺负。
还应该去原谅他们。
——像个圣母一样。
宋清宴和我说的是,他们是罪人。
没人能逼着我去原谅他们,我自己也不行。
我哥把我护在怀里,看着那些人:“这事儿我们完不了。”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宋清宴。
他刚刚下了课,就马不停蹄的赶来。
似乎是想问问怎么样,但是看见我红肿的眼睛,要说出来的问题又收回去了。
他走在我的身边:“去吃棉花糖吧。”
“哥哥请我们婉婉吃个棉花糖。”
第八百五十四只千纸鹤。
8.
后来我转了学校,一切归于平淡。
但是还是有些后遗症,我害怕一切。我哥因为这事儿一直不敢回到国外。他就在家里,跟宋清宴盯着我。
一直到我好了不少,他才踏上飞机。
宋清宴来的更勤了,一周里面总要有几天他要亲自送我去学校。
“清宴哥,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我喜欢上你吗?”
清晨的太阳总是最美好的,不刺眼,也不炽热的惹人烦躁。它躲在云层里,只是照亮这个世界,给所有的事物渡上一层美好的金光而已。
他很久没说话。
久到我以为是他没听见这个问句的时候。
他开口了:“婉婉这么好,应该是哥哥先喜欢上你吧。”
这句话对我的杀伤力大的,有点把我震懵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他回过头来看我:“要迟到了,快走。”
果然,清晨是一天里面最美好的时刻。
宋清宴带着我走到了学校,然后用手弹了下我的脑门,动作很轻,脸上挂着笑:“快进去吧。谈恋爱和喜欢人的事儿都放在毕业了想。好好学习。”
我也跟着笑:“考上清北。”
“去吧,晚上哥哥来接你。”
时间过的很快,过年的时候,我哥从国外飞了回来。爸爸妈妈依旧没回家来,不过没关系,我是个大孩子了,他们回不回来,我都不会太在乎了。
宋清宴跟我们一起过新年。
三个人在一起看烟花的时候,我哥忽然掏出来了仙女棒:“放点吧,要不然过年多没意思。”
宋清宴接了过去,顺手递给了我一个:“我倒是买了点大的放在你们家了。”
我哥懵了:“什么时候?”
我抢答:“昨天——”
我哥摁着我的头使劲的揉:“你这姑娘最近跟宋清宴处的好啊,你俩才是一家人是吧?合伙在这孤立我呢?”
我边笑边躲:“清宴哥救命!”
宋清宴把我从我哥怀里解救出来:宁靳你少动我妹。”
我哥暴跳如雷。
“那他妈是我妹!”
我们闹做一团,我想,这是最好的一年。
闹够了我哥就开始嚷嚷着点烟花,仙女棒攥在手里,空中是哪儿户人家点燃的烟火,砰砰作响,要把整个黑夜都照亮。
宋清宴用他那根引燃的仙女棒碰上了我的。
他在烟火的光里笑着:“哥哥给你引燃。”
太漂亮了。
烟火漂亮,宋清宴也漂亮。
“清宴哥,新年快乐。”
“婉婉也新年快乐,平安顺遂。”
后来我们嫌外面太冷了,干脆缩回了屋子里看春晚。我哥他们俩在洗水果,我披着毯子缩在沙发里等着小品出来。
“婉婉,来尝尝草莓甜不甜。”
我飞奔过去,宋清宴正巧洗好了一个,顺势塞进了我的嘴里。
“甜吗?”
他垂下头,用耳朵贴近我的唇,像是方便听见我的身音。我嘴里塞着草莓,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甜的。”
闻言,他笑了下。
然后擦干了手,在围裙里摸出来个红包给我。
“给我们家姑娘的压岁钱。”
我愣了下,红包看着不薄。脑子里忽然就闪出来了他说自己是穷光蛋的事情,犹豫着该用什么说辞拒绝掉这个红包。
我哥停掉手里切菜的动作,倚在一边看着:“收吧。”
他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个红包:“这是哥的。”
新年快乐。
第一千只。
我的千纸鹤叠完啦。
9.
过了年之后,下了场很大的雪。
整个城市被雪白覆盖着,显得洁白的像个胜地。我大清早的就被我哥拉起来了,他一边给我套着围巾一边又给我带帽子。
把我裹成了球,他才满意了。
然后拉着我出门:“堆雪人去,宋清宴自己都堆了一个了。”
没想到啊,堂堂温润成熟的公子,也会蹲地上堆雪人。
“婉婉,看这个。”
他离得有点远,这么喊我,我就急急忙忙的跑过去。
他站起来,眉头皱了下:“慢点,我又不会跑。”
我站定他面前的时候喘了两口气:“摔不到的。”
他叹了口气,伸手指着立在地上的一个小雪人,圆滚滚的,很可爱:“这个,像不像婉婉?”虽然很可爱,但我还是一下子就炸了毛。
“哪里像啦!?它都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的!”
宋清宴站在那,他今天穿了身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脖子上是白色的围巾,他笑的一抖一抖的。其实他很少笑的这么开心。
这么笑起来真的是像男主角。
在发光一样。
还有谁会不喜欢他呢。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哥哥——我有东西给你看。”
“好啊,要给我看什么?”
“秘密,你得先跟我来。”
是千纸鹤,我一个一个,叠了快两年的千纸鹤。
从十五岁叠到了十七岁。
从高一叠到了高三。
我把那个装满了千纸鹤的大罐子递给宋清宴的时候他明显没反应过来,懵了两秒,问我这是干什么用的。
我笑的皎洁:“千纸鹤呀,一千只呢。”
“怎么给我这个?”
“想实现哥哥的一个愿望,因为我没有压岁钱可以给哥哥。但是一千个千纸鹤就可以许下来一个愿望,所以我送给清宴哥。”
他看着那个罐子:“婉婉不许愿吗?”
“我想让清宴哥许。”
他笑起来:“好,那我就许一个,婉婉早点长大,平安健康。”
我愣了愣:“哥哥,这是两个愿望了。”
一个是早点长大,另一个是平安健康。
“那就只要我们婉婉健康吧。”
他捧着罐子,穆如春风:“健康平安哥哥就放心了。”
千纸鹤的另一个意义,我想他也是知道的。因为在他离开我们家去孤儿院探望院长的时候,我的手机收到了他的短信。
【哥哥有些话想跟婉婉说,但是有些来不及了。就只能发短信了,显得有点不正式,婉婉要见谅。哥哥能明白婉婉的心意。但是婉婉现在在高三,哥哥没办法给你一个答复,但是等婉婉毕业的那天,哥哥一定会亲口告诉你那个答案。在这之前,你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的学校,好吗?正如哥哥说的一样,要平安健康,有什么不开心了,就来找哥哥。哥哥会一直爱我们婉婉的。】
很长的一段话。
我看见的时候都愣住了。
像个傻掉的孩子,不知所措。
宋清宴不是傻子,我的表现太过炽热明显,他自然懂得清楚。但是他没有拒绝我,也没有戳破我,只是很正式的告诉我,他会在我毕业之后给我一个答案。
这大概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
太温柔了,像是在月亮身旁的星星。
他的那张脸总是会让人忽略到他几乎完美的性格。
他会站在街道上拾起来被人随意丢弃掉的垃圾,然后扔到垃圾桶里。会帮小孩子们或者爷爷奶奶们的忙,他总是很温和。
他会和每个人说谢谢。
他从来不把坏情绪暴露给别人,也从来不会轻视别人的喜欢。
我见过他拒绝人的表白。
少年站在那,面带着歉意:“我很抱歉不能接受你的喜欢,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我,能被你喜欢是件很荣幸的事情,但是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这种想法,要让你失望了。”
最后他说:“你会找到爱你的人的。”
这样好的人,我没办法不喜欢。
10.
“多少?683!?”
“哥——我耳朵要聋啦。”
我哥在电话那头笑了下:“这不是高兴吗,你跟宋清宴说了没?“
“没有呢。”
“那快跟他说说,他专门等着呢,这几天给我发信息,我看着他比你都紧张。快跟他说啊,说你的分数,让他心定下来。”
“知道啦。”
和我哥挂完电话,我的心还是悬着。
但是还是给宋清宴拨了个电话,他现在大五,已经开始创业工作了,整个人忙的像陀螺一样。很少来我这里了,但是每次来,又总还是给我做好吃的。
我拦都拦不住。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个滴滴滴的声音压根都没响够三声。
“婉婉,查完成绩了吗?”
他的声音很疲惫。
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查到啦,哥哥没休息好吗?”
他那边还有些嘈杂的交谈声:“算是吧,昨晚上跟着忙一个项目,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回家休息。考了多少分?”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683。”
“683,”他愣了下,如负释重般的笑了:“我们婉婉真厉害。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哥哥过去做,或者是带着我们婉婉出去吃。”
“我想让清宴哥好好睡一觉。”
他顿住了。
半晌,忽然说了句:“婉婉都快18了,要成个大姑娘了。”
“是啊,到时候就能谈恋爱了吧?”
宋清宴笑了:“能。”
“谈八个都能。”
在我嗔怒之前,他收了调侃的语气:“婉婉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清大。”
“哟,这么有抱负啊。”
“当然啦,那是最好的学校嘛。”
还能离你近一点。
我在心里这么说。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宋清宴的差距,他是学业上的佼佼者,甚至比我哥还要牛。这样的人,工作以后也只会是一个冉冉升起的星。
他只会越来越好。
我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我只是想尽我所能,离他近一点。
再近一点,能缩短那些差距。
“行,哥哥支持你。”他说。
“下周是婉婉的生日吧?”他问:“哥哥带你去个地方。行吗?”
我的心开始悸动起来——
“行,”我听见自己这么答。
电话挂断的时候,我有种飘忽的预感,却又不敢肯定,怕那只是自己的一腔情愿,怕是自己的幻想。怕成不了真。
连脚步都飘忽忽的。
生日那天班里开了聚会。
我和宋清宴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笑着说应该去参加毕业聚会。他等我散场了去接我,也来得及。
我眨了眨眼睛:“清宴哥,你怎么这么好。”
宋清宴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班里的聚会很嘈杂,我在这个学校其实过得很好。每个人都很好,也交到了很要好的朋友,程佳,我们知道对方一切的事。
看见宋清宴的背影,她笑的有些贱。
“怎么说,你白月光啊?”
我拍了她一下:“说什么呢。”
谁会知道,在不久之后,宋清宴真的会成为我心里,再也回不来的白月光。
那天晚上还是没来得及。
因为我醉的像个鬼。
唯一记着的,就是我喝的烂醉,程佳比我还醉。
我们回去的路上,忘记了给宋清宴拨电话。
记忆暂停之前,我看见的是几个男人猥琐的脸,和伸过来的,带着茧子的手。
十八岁这样,我应该遭受了侵犯。
11.
我是在医院醒来的,宋清宴就坐在我的身边。
我侧过头去看窗户,天光大亮。
他好像一夜都没睡。
我躺在床上,有些麻木。脑子里会散不去的是那些人的笑声,还有伸过来的那些手。
以至于宋清宴伸手过来的时候,我都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哥哥,”我望着天花板:“我不干净了吗?”
他这话声音很轻,像是怕声音太大,震碎了我。
“哥哥,”我望着天花板:“我不干净了吗?”
宋清宴忽然就哭了,我第一次看见他哭。豆大的泪滴就那么滚落了下来。他眼眶猩红:“没有,很干净。哥哥昨天去的很及时,没让他们再碰婉婉。”
骗人。
哥哥骗人。
我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他凑过头来,把自己的脸贴在我的手上。
“婉婉是最干净的小姑娘。”
我就那么看着宋清宴偏过头,吻了吻我的手心。
“哥哥一直都喜欢婉婉,”说完,他自己都有些凄苦的笑了下:“本来昨天是要给婉婉告白的,不过现在也一样。”
“认识婉婉那么久,看着婉婉一点一点长大,有的时候还会恍惚,怎么越来越不一样。后来发现那是情愫。”
“哥哥不懂这些,没喜欢过人。”
“看了很多,也问了很多,然后意识到,我可能是喜欢婉婉。”
“其实不是可能,我就是喜欢婉婉。”
我还躺在病床上,头顶上是天花板,还有亮眼的白炽灯,周边窗帘随着风荡漾,映射进来的是阳光,不再是昨晚上的黑夜,还有昏暗的路灯。
“婉婉,”他又蹭了下我:“你可以施舍哥哥一下吗?”
“因为哥哥也是没人爱的孩子。”
“所以婉婉能不能也是施舍一下哥哥,爱爱哥哥?”
少年声音暗哑,眼眶泛着红。他垂头贴着我的手心,几乎是乞求的说出这些话。我的心像是一下子被人捶了一下,软的不行。
他说,他也是没人爱的孩子。
他问我能不能施舍一下,也爱爱他?
我动了动手指:“可是清宴哥——”
“我从十五那年,就开始偷偷喜欢你了。”
我整个怀着少女心思的高中里面,喜欢的唯一一个人就是你啊。我在半夜偷偷叠千纸鹤,上面写满了我的情话。
我一直都喜欢你。
我笑了下:“这个不是施舍。”
“清宴哥,每次我要跌进悬崖的时候,把我拉上来的人都是你。”
我侧头去看窗户外的光景:“你的存在,拯救了我。清宴哥就是宁婉的光。把我心里都驱散,让我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光。”
宋清宴看着我,眼睛很轻的眨了下。
他又哭了。
眼睫埋在我的手心里,微微的蹭着。
哭的泣不成声。
宋清宴对于我来说,不只是喜欢的人那么简单。他太明媚了,照射在我高二就开始的阴沟生活里,伸出那么一双干净的,带着温暖的手,把我拉了出来。
让我见到了阳光。
这次也是,他救了我,然后告诉我他爱我。
像是实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愿望一样。我想,好像是吃了一颗气泡饮料味的糖果,酸酸甜甜,又在嘴里咕嘟咕嘟的。
我说:“婉婉一辈子都会喜欢清宴哥的。”
13.
那天晚上侵犯我的人被宋清宴送进了监狱,但是他们大概是有关系的人,只被判了七个月。
在我问完护士,我到底有没有不干净之后。
得到的是没有。
我还是个干净的孩子。
我和宋清宴谈恋爱这事儿没瞒着我哥,他知道之后在国外消沉了好一阵子,说是没想明白宋清宴怎么照顾着照顾着,就把自己照顾出去了。
我:?
原来在我哥眼里我才是那个猪啊。
宋清宴这个人,谈起恋爱来很不一样。
他会做些让人很舒服的事情,我每天醒的时候第一眼在手机上看到的是他的信息。
他发来的早安,和问我要不要去吃早饭。
有的时候醒过来走下楼,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桌子上摆着的是热腾腾的粥和小菜。恍惚间我觉得,他竟然有点,人夫感。
他很忙,因为公司就要上市了。
但我还是总能看见他腾出时间和我在一起。
宋清宴开始不是个穷光蛋了。
他带着我去各种地方,去游乐园,去电玩城,去一切情侣去的地方。
直到我们有一次去滑雪。
“清宴哥,你还会滑雪啊?”
他笑了笑:“之前跟朋友他们出来过一次。也就滑了两三次,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摔倒了。婉婉会吗?”
我摇了摇头。
宋清宴给我检查着护具:“那哥哥这个半吊子教你。”
最后就是——
两个菜鸡接连到底。
但是我很开心,宋清宴也很开心。
晚上坐在篝火旁边的时候,宋清宴忽然叹了口气。
我侧过身去看他,暖橙色的火光映射在他脸上,他今天戴的是黑白格子的围巾,显得他整个人很温和:“总觉得我现在太穷了,这样很委屈婉婉。”
“清宴哥不是现在已经开始有钱了吗?”
我伸过去握住他的手:“清宴哥会变成最有钱的人的,到时候我就跟着享福啦。”
他笑了下:“婉婉,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
他忽然倾身过来:“两个月了,哥哥开个荤亲亲你,行不行?”
我没说话,只是往他跟前凑了凑。
宋清宴吻过来,很轻的笑了声,然后扶住我的脖颈,撬开了我的唇齿,更深了一步。
漫天雪地,我们的周身是火光。
然后接了第一个吻。
像是被打破了封印,宋清宴很喜欢亲我。
有的时候亲的很深,但大多数都是浅尝即止。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下去,平平淡淡的,永远甜蜜。
但是我错了。
他死在了我的面前。
14.
十月七日,这年我十九岁。
亲眼看着宋清宴被人拿着匕首扎进了胸膛。
是因为我。
当时侵犯我的那群人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们还没进过局子,唯一一次进局子,是拜宋清宴和我所赐。宋清宴是聪明人,哪怕当时他没有钱也没有权利,还是让他们进去带了七个月。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然后盯上我的。
在大学里的氛围太好,我整个人又沉浸在恋爱的状态之中,压根没什么防范心。
知道那一天,我被他们用刀抵着腰肢。
宋清宴就站在我前面不远处。
天气很冷,宋清宴说,要和我交换。
于是被刀抵着的人成了他。
我几乎是抖着手偷偷的给警队发了信息。
那天其实很乱,到底是什么场景我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们捅了宋清宴,而宋清宴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他满身是血。
“这样,婉婉就会平安了。”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从没这么绝望过,被人欺凌,被人差点侵犯的时候,全都没这么绝望过。
我哥从国外回来处理了这事儿。
宋清宴的遗嘱上说,他的资产全部留给我。他已经赚了很多钱了,我看着银行卡上多出来的数字,泪眼模糊。
他把所有的,把他的一切。
全部都留给了我。
那段时间我封闭了自己,整个人很恍惚,抗拒所有人的接触。
甚至于——想寻死。
我想去死,去找宋清宴。
我活不下去。
我也确实这么干了,灌了自己整整一瓶的安眠药,然后做了个梦。终于梦见了宋清宴。
他站在那,没有笑,也很模糊。
“哥哥。”
我喊他,声音有些哽咽:“你真小气。”
把我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让我一个人承受没有你的日子。也不愿意进入到我的梦里看看我,一次也没有。
宋清宴是个小气鬼。
他好像叹了口气,一步步的朝我走过来。
“哥哥对千纸鹤许了什么愿望,婉婉还记得吗?”
记得。
——宁婉平安健康。
他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擦干了我的泪:“这个愿望是哥哥唯一的愿望。只有你能帮哥哥实现它。知道吗?”
宋清宴说:“回去吧,好好活着。替哥哥看完这个世界。”
他要我活着。
真狠心。
我侧过头,发狠的咬上他的手指。
“哥哥,你真自私。”
他笑了下:“嗯,所以哥哥想要婉婉活着。”
“你这一辈子还很长,以后就算没有哥哥,也会过得很好。会有其他人来代替哥哥继续爱你,婉婉这么好。”
“忘了哥哥,知道吗?”
“回去吧。”
我做不到。
我不会忘了你。
宋清宴,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
意识开始有些清醒,我咬着舌头,血腥味越来越强烈,我拨了我哥的电话,然后沉沉的昏睡了过去,但这次没看见宋清宴。
狠心的小气鬼。
15.
我没想到爸爸妈妈会从国外回来,他们站在我的病床前,皱着眉头,好像很紧张我的样子。妈妈眼睛都红了。
我活下来了,看见了吗,哥哥?
妈妈坐在了一边,很轻柔的喊我的名字。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存留在我脑海里面关于她的记忆无非就是银行卡的转账记录,和短信息上的节日祝福。
“婉婉,妈妈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她握住我的手:“妈妈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妈妈,我已经长大了。”
我的声音很小。
妈妈,我早就已经长大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忙,甚至于没空回来看我一眼,现在我已经长大了。
她哭了。
其实我不懂她为什么要哭。
我现在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很脆弱,我的精神很容易崩溃,我会抓着头发哭个不停。我受不了别人提起他,但我总是会想起来他。
后来的后来他们给我请了心理医生。
我有些麻木的问我哥,我生病了吗。
哥哥说没有,他说我只是需要一些活下去的动力。
我再也没有梦见过宋清宴,但我记得他在梦里跟我说过的话。
我要活着,替他看看这个世界。
后来我的情况开始好转,慢慢的可以很平静的提起宋清宴的死,很平静的回忆起我们的一切,也可以走出来了。
仿佛宋清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而已。
直到我遇见谢庭衍的那天。
我跟着妈妈去参加富家子弟的聚会,在聚会上我看见了穿着西装的谢庭衍。
只是一瞬间而已,他的脸就和宋清宴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太像了。
要有七分像。
除了谢庭衍的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凌烈的,带着些凶。但我还是看的恍神了,因为太像了,就像是宋清宴活过来了一样。
妈妈介绍给我们两个认识,我才知道,他是谢家的小少爷。
他和宋清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一个是富家公子,另一个却是孤儿院的孩子。
大概是为了有个念头,我开始追求谢庭衍。发了疯的一样追求谢庭衍,没有下限也没有自尊,连我自己都信了。
我是真的可能喜欢他。
直到他今天站在我的面前,说——
”宁婉,你把老子当替身。”
那一刻我才醒悟,我只是把对宋清宴的寄托放在了他身上而已。
可是谢庭衍做了什么呢?
他不应该这么被我对待。
这不公平。
我一步步的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我现在分得清啦。”
“纠缠了你那么久,我真的很抱歉。”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啦,这样对你不公平。”
“谁说的。”
我愣了一下。
谢庭衍咬着牙:“谁说的不公平?”
我笑了下:“当然是不公平的。我把你当作是他的寄托,这对你来说就是最不公平的,对不起啊。我现在看清了,以后不会了。”
宋清宴就是宋清宴。
谢庭衍也只是谢庭衍而已。
哥哥,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16.
谢庭衍没说话,他用舌尖顶了下右腮:“这事儿我还没说不公平呢,宁婉。”
“我现在挺喜欢你的,你把我当替身我也认了。”
我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
“谢庭衍,你脑子没坑吧?”
他没接话,只是望向了宋清宴的墓碑:“他因为什么死的?”
“因为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回去,语气平静到连我自己的都有些茫然了:“我认识他那年他十九岁,后来他死的时候我十九岁。”
“十九这个数字,我一直不喜欢。”
“给我讲讲你们俩的故事吧。”
我跟着谢庭衍出了墓园,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悠,大概两个小时,我用了两个小时叙述了我和宋清宴的四年。
“你后来,一次也没梦见过他?”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他是个小气鬼。”
“后来我有一次去逛街,看见抓娃娃机里面有一个很小的熊娃娃。宋清宴给我抓过一个一摸一样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太巧了,当时商场里面的歌词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谢庭衍问:“是什么?”
“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
后面的词我没有说出口。
难道是缘分,难道是天意。
宋清宴如果没遇见我,大概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前程。他会很有钱,会有很多比我更优秀的女生喜欢上他,他会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
但我每一次面对死亡,都是他把我拽回来的。
或许没他,我早就死了。
谢庭衍忽然开了口:“去承安寺吧,给他祈福。”
承安寺离我们现在呆的地方不远,是上城很有名的寺庙,网上说许愿很灵验。高考之后我去过一次,许了两次愿,一个是关于大学,另一个是关于宋清宴。
我没说什么,到底还是跟着谢庭衍去了。
“他走了多久了?”
“六年。”
我都二十五了。
承安寺坐落在山上,长阶遥遥,寺门前还立了一颗很大的梧桐树,上面系着很多的红布条,随着风荡漾,那是世人许下的愿望。
或许也有十七岁的我许下的。
但我已经不记得当时许下的什么愿望了。
走到寺门前的时候我忽然笑了下,和谢庭衍说:“我之前来的那次,不小心碰到了里面的方丈。当时害怕死了,一直道歉。”
“然后呢?”
“然后宋清宴跟来了,跟着我一起道歉。”
我们俩踏进了寺庙里,这没什么变化,周边是拿着香火路过的人,有的人祈福,有的人还愿。
我跟着谢庭衍一起进了大殿内。
蒲团前的佛祖高大慈悲。
“是你啊。”
不是谢庭衍的声音,我在佛像身边看见了手里拿着菩提串的方丈。
我有些微愣:“您还记得我?”
“是啊,”方丈笑的和蔼:“当年两位施主一直弯腰道歉的样子,很难记不住啊。”
“不过上次的人,不是你身边的这位施主吧?”
我摇了摇头:“不是,您说的那个人他已经去世了。”
方丈看着我,很长时间没说话。
谢庭衍也没说话。
他在往功德箱里塞钱。
一张接一张的往里面塞,一会儿也不停。
“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方丈开了口,依旧是笑着的:“往前看吧。”
其实已经六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放下。
和谢庭衍出去的时候我问他干嘛一张一张的往功德箱里面塞个不停。
他有些别扭:“不知道,我不信这个。”
我看着他,他才又接了话:“保平安吧。”
保谁平安呢。
我没问。
【谢庭衍—平行时空番外】
1.
说到底还是神奇,谢庭衍也没想明白怎么从承安寺回来之后睡了一觉,就重生了。
这词儿用的不严谨,他毕竟没死。
用去到另一个世界比较合适。
但这个世界和他那个世界没什么差别,甚至于从他的名字年龄学历家庭都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大概是宋清宴活着。
他见过宋清宴。
在那个墓碑的照片上。
当时还气的发笑,问宁婉是不是把自己当替身。
他都差点以为宋清宴是他爸在哪儿给他生下的哥哥了。
“哥哥,这个,这个味道的小蛋糕好吃。”
“是吗?哥哥尝尝。”
“真的好吃对吧?我们回头打听一下,也买些回去吧。”
“行,听婉婉的。”
在某次聚会上,他看见了宋清宴,以及他身边穿着蓬蓬礼服裙的宁婉。算算岁数,这时候的宁婉要二十三岁了。
宋清宴穿着高定的西服,始终笑眼看着她。
谢庭衍忽然发现,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认识了宁婉快三年了,从来没见她这么——
要怎么形容呢?
大概是这么无忧无虑的样子吧。
他出生在商人的家里,对人的眼神很敏感。
在他和宁婉第一面的时候,他就很清楚的知道,宁婉那个眼神不是在看他。倒像是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她总是不开心。
谢庭衍想,像是一个耗没电了的小机器人。
明明才二十五岁都不到,却很少像同龄人一样拥有活力。
但这个世界的宁婉就很有活力了。
她在聚会上像只百灵鸟一样,跟在宋清宴身边,脸上洋溢着笑。好像很幸福。
谢庭衍想着,他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也只是因为觉得宁婉的眼神,所以从一开始就有些抗拒和她接触而已。但日子久了,她还真就一点一点的挤进了他的心里。
一直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真是个替身。
那会儿有些木然,还带着些侥幸。
——替身也好,就把我当替身吧,别不爱我。
谢庭衍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他有钱有脸有地位的,要什么样的没有?非得往这上面撞,给人当白月光的替身。谁家霸道总裁干这个行当?
神经病。
他收回了眼神,不再去看那个不一样的,幸福的宁婉。
起身往卫生间走。
洗把脸清醒清醒,好好当总裁挣钱。
别他妈想着当替身了,当看小说呢?
“那宋清宴是谁啊?之前没听说啊。”
“你不知道啊?这两年他势头可猛了。我爸说他是什么年轻一代里面最厉害的人物了,他公司也刚上市没多长时间。”
牛逼。
水流淌在手心上,有些凉意。
谢庭衍想,确实牛逼。宁婉说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的,靠着自己,用几年的时间,到他们这种上层圈子里,确实不是正常人。
超级赛亚人。
他笑了,输的也不算丢人。
聚会结束的时候,宋清宴牵着宁婉来跟谢庭衍打了个照面。
小姑娘站在那:“你们俩长得好像啊。”
可不是吗。
你在另一个世界还把老子当替身呢。
谢庭衍舔了舔上槽牙,有些想笑,但到底是忍住了,只是顺过她的话:“可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吧,这没办法。”
宋清宴拉着她的手,谢庭衍看见了。
两个人的无名指上的是明晃晃的戒指。
大的,钻戒。
像是被刺痛到了一眼,谢庭衍转移了视线。
他开始在这个世界上认真的搞工作,搞钱。毕竟这个世界宋清宴还活着,他没办法继续恋爱脑的过去给人当替身。
哦——现在不叫替身,宋清宴活着。
这个叫小三。
他大概懂了为什么宁婉会说宋清宴是个天才。
确实是天才,他在商业领域里的那些间接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新奇的,也是成功的。他开始跟宋清宴做合作。
宋清宴是典型的笑面虎。
看谁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但其实他最不简单,不知不觉间就把你吞吃入腹了。
谢庭衍倒喜欢什么事儿都摆在明面上。
想吃谁就直接让当事人知道。
这俩人混在一起,还长得那么像,由宁婉牵头,给他俩起了个cp名。
叫什么玉面罗刹二人组。
呸,一点文化没有,起这破名。
谢庭衍想,还没有她给那些明星起的cp名好听。
他的钱越来越多,谢家又被他带入了个新高度。谢庭衍高兴的想,这下族谱都得撕了从他开始写。然后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忒大逆不道了。
跪着给谢家的列祖列宗道歉。
时间长了,宁婉就要和宋清宴办婚礼了。
谢庭衍当了伴郎。
那天晚上宋清宴问他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处个对象。
谢庭衍木了会儿,然后才干巴巴的回话:“男人三十一枝花,我跟你这个比我大了三岁的男的没共同话题。三岁一个沟知道不?咱俩有代沟。”
宋清宴笑起来,伸手锤他。
谢庭衍也笑了,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也总算知道为什么宁婉会对他念念不忘了。
太好了。
人太好了。
他半夜喝醉的时候还在一边哭一边郁闷。
宋清宴人这么好,怪不得他当时抢不过一个死人。
他都快把宋清宴当亲哥哥了。
谢庭衍擦了擦鼻子,继续自暴自弃的哭。
后来宁婉他们俩都有孩子了,谢庭衍还是没有女朋友。
宁婉生了对龙凤胎,男孩叫宋淮宁,女孩叫宁妍。
谢庭衍做了干爹。
打牌的时候他还挺好奇俩孩子怎么起这名,宋清宴摸了手牌,然后扔了张五万出来,说是宁婉起的。
哦——
谢庭衍想,那就能理解了。
孩子妈没有一点起名天赋,苦了俩孩子了。
后来他自己开着车回家,忽然就琢磨出来了。
宋淮宁,宋怀宁,宋清宴怀里有着宁婉。
宁妍,宁宴。
家里没人,黑乎乎的一片。谢庭衍换了鞋,把灯摁开,家忽然就又显得空旷起来,他把自己摔在沙发里,觉得有点好笑。
宁婉这辈子起名的天赋估计也就用到这上面了。
后来俩孩子大了点,也开始跟宁婉学会了瞎操心,整天跟在谢庭衍屁股后面问,干爹干爹,你怎么还没有老婆。
谢庭衍被吵到脑门子疼,一手拎一个,往宋清宴怀里塞。
宋清宴也不管,抱着俩孩子,跟俩孩子一起问,你怎么还没老婆?
谢庭衍麻木了。
他一路跑到寺庙里剃了个光头。
然后回去坐到宋清宴那一家四口面前,看着他们四个人嘴巴眼睛一个比一个大。
直到小宁妍开口。
“干爹,你怎么变成秃子啦!?”
谢庭衍怒了,他把小姑娘往自己怀里一抱:“什么秃子——干爹现在是和尚知道吗?和尚,断情绝爱只为苍生那种。”
然后俩孩子就再也不催他找老婆了。
开始催他还俗了。
谢庭衍更郁闷了,宁婉生的这俩比她自己都能唠叨。
哎。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平平淡淡的,谢庭衍有时候戴着帽子领着俩孩子去玩,他自己没老婆没孩子的,是真把宁婉这俩孩子当成亲生的了。
到了后面立遗嘱,都是把财产给这俩孩子。
谢庭衍四十六岁那年,查出来了食道癌。
他没住院也拒绝接受治疗,俩孩子都大了,替换着班劝他治疗。谢庭衍坐在家里沏茶,不紧不慢的,说这都是命。
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来到这个世界,过了这么些年,看着宁婉幸福到现在。
他知足了,真的。
在某一天,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忽然很清醒。他想起来了另一个世界的宁婉。这是时间过的太久了,他都要以为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谢庭衍想了想那时候的宁婉,又想到了现在的宁婉。
差别太他妈大了。
“爸——”
宁妍喊他,谢庭衍笑了笑:“你爸妈…”
这话他没说完,因为没什么力气了。
宁妍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哽咽着:“马上就来了,他们马上就来了。”
谢庭衍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你爸妈…
其实他是想说,你爸妈都还好吧?
【宁靳—后来的日子小番外】
1.
“那个嚷着要离开的小孩——”
“后来 有没有幸福起来——”
咖啡店里想起来这歌的时候宁靳还有些晃神,记忆的神经被牵动了一下,然后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坐在露台上声音轻柔的唱着歌。
是宁婉。
他忽然想去看看宁婉。
吧台上摆着的是百合花,今天早上他刚买的。
宁靳伸手抽了一支,半晌,又抽了一支。
“店长,刚开门呢,您干嘛去啊?”
宁靳把烟放进嘴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出去看个人。”
他走出去才发现,树叶开始脱落了。
店门前那个大银杏树的叶子变得发黄,风一吹,就摇摇欲坠的,像是宁婉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最后的样子。
一直到了墓园,宁靳才觉得有点冷。
已经秋天了,他来的时候忘穿外套了。
宁婉大概是在三年前,吞了安眠药自杀。和她十九岁那年一样,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药。
都那么久了,她都安然无恙的在自己面前。
不管是不是开心,但起码她活着。
宁靳把花摆在宁婉的墓碑前,有些无所适从,半晌,才苦笑了下:“临时决定要来的,店里就这一种花。凑合着看吧,哥给宋清宴也带了。”
“我今天多大了——”
烟又点燃了一根:“哦,快三十了。”
他没怨过谁,没怨过自己的兄弟跟亲妹妹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可能唯一怨的,就是父母。
宁婉葬礼上他跟一条疯狗一样,反正别人是这么形容的。他跟一条疯狗一样,坐在那,像个丧家之犬。
父母哭着安慰他的时候,他带着怒火吼。
——你们在早嘛去了。
宁婉被欺凌的时候你们在干嘛?
她被人差点侵犯的时候你们在干嘛?
她第一次寻死的时候你们颠颠的赶回来一阵痛哭,却要她快点从失去爱人的悲伤里走出来,去面对新生活。
你们他妈都在干嘛啊?
你们凭什么啊?
宁靳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眼眶有些发酸。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睫。
都过去了。
宋清宴的死不是偶然,是算计好的。
一对社会上的蛀虫,靠着保护伞过日子,却被一个大学生算计了进去。他们怀恨在心,早就盯上了宋清宴。
警察后来搜证的时候他跟着去了。
宁婉那时候状态不好。
他也就没说。
一墙的照片,宋清宴的,宁婉的。
甚至于还有他自己的。
宁靳整个人都气的发抖,要不是人死完了,他这条命不要了也不能这样。
怎么可能不恨啊?
一堆人渣毁了他们三个。
宁靳吸了吸鼻子:“哥现在挺好的,在城郊开了个咖啡厅。你不是老念着什么,觉得坐在咖啡厅里面最有感觉了吗?哥开了。”
“哥开了一个,你没事儿的时候,你就——”
“你就回来看看,看看哥。”
“跟宋清宴一起,一起回来。”
宁婉走的时候给他留了封信,那封信他到现在还留的好好的。
信里说,她梦见宋清宴了。
六年,她总共就梦见了宋清宴两次,一次是寻死的时候,另一次是宋清宴笑着说让她去爱别人。
宋清宴这个人对宁婉来说是不一样的。
是青春时候的暗恋,是黑暗里的光。
他的离开,无非是给了宁婉最重的一击。
宁靳自己有时候也在想,自己可能一直都是一个,算不上合格的哥哥。他看着宁婉长大,之后为了出国留学,把她丢给了宋清宴。
一次又一次的,让宋清宴去拯救她。
直到最后,宁婉都活在痛苦里。
在信里宁婉说了很多,但最多的还是去说宁靳是个好哥哥。
“哥哥,我不能总这么痛苦下去——你知道吧?”
“我活在现在,害怕睡觉,又害怕睡着了梦不见他。哥哥,我一直觉得你是最好的哥哥。你一直单身,可能不太懂我这种行为。咱俩小时候我最喜欢粘着你,现在也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我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哥哥,别难过呀,我去过好日子了。”
她在信的结尾说,她去做个幸福的孩子了。
宁靳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诚然,她总不能一直这么痛苦的活着。他也不能要求她一直这样活着。
腿站久了就有点僵硬。
宁靳跺了跺脚:“行了,不在这唠了,冻死人。”
他伸出手,在墓碑上敲了两下:“哥走了。”
墓园今天没什么人来,有个男人,穿着白衬衫,怀里抱着两束花,宽肩窄腰的——宁靳看过去,觉得那人得跟宋清宴有点像。
他见过,谢家的人。
宁婉之前有点奔头那几年,就是追着他跑。
走近了才发现,确实是像。
谢庭衍抱着花,跟他擦肩而过。
他走到了宁婉的墓前,把花摆好,声音听不出来情绪:“你还真去过好日子了。”
天雾蒙蒙的。
谢庭衍席地而坐:“跟我哥好好的,别给孩子起那破名了我说。俩孩子小名一个叫图图一个叫糊糊。也就我哥乐意惯着你点。”
“我都替俩孩子遭罪。”
他说的是在梦里的时候,在那个世界的事儿。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你跟宋清宴在那一路活到了九十八。”
“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
但是其实他没有见到,因为他不到五十就没命了。
当时宁婉还活着,他跟她讲的时候,宁婉脸上的表情是有些迷茫,然后眼眶里面蓄满了泪,眼睛一眨就掉了下来。
之后是咧着嘴笑。
那种如负释重的笑。
谢庭衍还在说着什么,宁靳听不清了。
他觉得这人有点莫名其妙,他妹走的时候才二十多,婚都没结上,哪儿他妈来的孩子?
这会儿雾散了一点,阳光就洒下来了。
“那个嚷着 要离开的小孩——”
“后来 有没有幸福起来——”
店里的歌是单曲循环,宁靳抬手换了一曲。
应该幸福起来了吧,
他想。
【宁婉—最后一个梦番外】
1.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宁婉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她睁开眼,面前站着的是宋清宴。他穿着西服,目光柔和的蹲在自己的面前。
“是因为试婚纱太累了吗?”
宁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镜一闭一睁,泪就落下来了。
宋清宴被吓到了,伸出手给她擦泪:“怎么哭了?”
小姑娘坐在那,还是什么都不说。
眼泪和不值钱似的一直掉。
宋清宴叹了口气,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一下又一下的给她顺着背,像哄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是不是刚刚做噩梦了。”
“嗯,梦见哥哥死了,留我自己一个人。”
男人愣了下,然后笑起来:“这是噩梦,还是诅咒哥哥呢?”
他给宁婉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哥哥没事儿。”
“我就在婉婉面前呢。”
宁婉伸出手,掐了掐自己的腿心。
没有痛感。
她忽然明白起来,这是梦,
时隔六年,再次有宋清宴的梦。
“前段时间定制的两件婚纱也到了,婉婉要不要试一下?”
“婚纱——?”
宋清宴笑了下:“是啊,婚纱。”
“我们要结婚了,婉婉。”
宁婉这才发现自己的无名指上有一颗钻戒。
“哥哥,你花了很多钱吗?”
你现在成了有钱人了吗,哥哥?
宋清宴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面:“倾家荡产了,不过换回来一个婉婉。我倒是觉得非常值得。”
宁婉笑了笑,凑过去吻了吻宋清宴的眉睫。
婚礼上来了很多人。
宋清宴没说错,他为了娶她,花光了这些年挣的所有钱。
婚礼的地址定在了一个岛上,风景很好。宁婉的婚纱总共买了四件,全是宋清宴自己付的钱,请国外知名的设计师设计而成的。
而宁婉手上的钻戒花了七百多万。
宋清宴自己的戒指也才二十万而已。
宁婉是在婚礼结束之后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花了多少钱的。
小姑娘捧着账单,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怎么这么贵啊——七百多万,能不能退掉啊——”
宋清宴看的好笑,但还是抱着自己的姑娘哄着:“也没多贵,哥哥干了这么多年,也得有点钱对不对?”
“那我的戒指都够买你这样的好多了,太贵了。”
宋清宴的笑实在是压不下来:“嗯,但是我们婉婉从小就是公主,不能因为跟了哥哥,就受委屈呀对不对?哥哥想给婉婉最好的。”
“那你现在还有钱吗?”
“有的呀。”
“你还有多少?”
“两万吧。”
宁婉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哭的更大声了。
宋清宴这下才真是哭笑不得了。
新婚之夜倒是没干成正事儿,净哄老婆了。
宁婉忽然想起来谢庭衍和自己说的梦。
男人坐在咖啡厅里,眉目之间带着些无可奈何的笑意。他说他在梦里看着她和宋清宴过了一辈子,看着他们结婚生子。
谢庭衍笑了下:“真稀奇,我本来还想着,我到底抢不过谁?”
“后来真见了宋清宴又觉得,觉得十个自己也比不过一个他。”
宋清宴就躺在她身边,睡意甘甜。
怪不得是梦呢,宁婉想。
大概是因为在梦里,所以时间消逝的很快。宁婉跟着宋清宴去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宁婉想——
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吧。
不要醒过来,也不要结束。
她就想在梦里和他过完这一生。
后来凌晨三点,宋清宴把她喊醒,说要带她去山上看日出。宁婉闷在被子里,骂了宋清宴好几句。男人倒也不生气,带着笑把她抱起来,给她套衣服。
夜晚总是透着些凉意的。
宋清宴背着她上山,步伐很稳。
“婉婉,哥哥其实很久没见到你了。”
宁婉趴在他的背上打着瞌睡,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也算不上清醒。
宋清宴笑了下,还是继续说:“现在这样很好。”
“但你总不能一直这么的活在梦里。”
宁婉听见了,她没出声,只是往宋清宴的脖颈那蹭了蹭。
到山顶的时候也才刚五点整。
天开始亮了。
“哥哥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也以为,这辈子不会遇见爱的人了。因为看不见爱,”宋清宴带着她坐在地上,就那么看着天:“其实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爱。”
“那时候也有人家想收留我,后来又都放弃了。”
他们的脚下是城市,是万家灯火。
宋清宴没停:“因为他们觉得,我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没有那种童真。”
“但后来哥哥遇见你了,活蹦乱跳的一个小姑娘。”
“跟个小太阳似的,好像不嫌累。”
“跟在宁靳身边,然后一起温暖我。”
“后来出了那么多事儿,其实我有点埋怨自己,为什么没好好的保护你,让你受了那么多伤害。”
他顿住了,侧过头去看宁婉。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
你遇见了一支玫瑰,玫瑰开的很娇艳很美好。漂亮到你觉得全世界的爱都应该给她,但是后来你发现,有虫子在啃噬着玫瑰。它们把玫瑰弄的破败不堪。
花瓣都凋零了。
宁婉也看着他,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唯一清楚的就是,宋清宴在向她告别。
“哥哥离开你是哥哥的错,我不知道我们婉婉在这之后活的那么痛苦。”
甚至于很多次的寻死——
宋清宴眼眶有些发红,但他还是撑着笑:“但现在都好起来了,我知道了,也有别的人在替我爱着你。”
“你不能一直这么睡下去,婉婉。”
“去再爱爱这个世界吧。”
他倾身吻住她的额头,在他们的正前方,是破过云层出现的太阳,照亮了人间。
宋清宴说:“如果到了最后还是不行,不要痛苦下去了。”
梦境快要结束的时候,宋清宴说——
“我爱你。”
宁婉躺在床上,一切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她从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但她不愿意醒过来,她像是偷时间的小孩一样,抓紧那一点梦里的幸福。
然后沉入此间。
天光大亮,她还是闭着眼,试图再回到梦里。
【宋清宴—另一种结局番外】
宋清宴在去世之后一直以灵魂的方式存活着。
他飘在宁婉身边,像是她周身的空气一样。看着她从一朵娇艳的玫瑰忽然间变得残破。那种感觉他没法说,说不出口。
因为他没办法说,他只是一个灵魂。
一个苟且在她身边的灵魂而已。
宁婉吞安眠药企图自杀的那次,他明明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但还是觉得周身的血液都暂停了。
然后他进入到了她的梦里。
那是第一次,后来他也尝试着再去一次。
哪怕在梦里陪陪她也是好的。
但是他再也没能进去过,他跟在宁婉身边,日复一日的看着她痛苦无比。
直到宁婉在那次的宴会之上看见西装革履的谢庭衍。
宋清宴就跟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的目光落在谢庭衍身上,然后眼眶开始湿润起来。他也跟着去看,真是有了一张很相似的脸啊。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
很复杂,有无奈,有心疼,也有些庆幸。
抛开这些不谈,但她总算有了点活下去的念头。
宁婉看不明白,但是他看得很清楚。谢庭衍那样的小公子,虽然一直避着宁婉,但到底是有了些不一样的感情。
他看着,几乎是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傻姑娘。
他看着宁婉在他忌日那天忽然的清醒,看着她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和谢庭衍道歉。
看着谢庭衍终于和宁婉表明了心意。
看着他们去了承安寺给自己祈福。
看着她用了几个小时一点一点的去讲那些过往。
看着她骂自己是小气鬼。
宋清宴跟在宁婉身侧,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手,却终究是触碰不到。他苦笑了下,对小气鬼这个称号认了下来。
宁婉回到家之后翻出来了很多旧东西。
千纸鹤,日记本,还有一罐不知道什么时候对糖。
宋清宴跟着她的动作去看。
日记本里记得是他们每天的事儿,每个千纸鹤拆开都是宁婉写下的小心思。罐子里的糖都是他不定什么时候拿出来给她的。
宁婉自己翻了会儿,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她其实很久没这么哭过了。
小姑娘坐在地上,很用力地擦着眼睛。
像是丢掉钥匙的那天——
“怎么就忘不掉啊,哥哥,我怎么就忘不掉你。”
她抽噎着:“你留给我那么多东西,我一个也不想要。哥哥,清宴哥…”
宋清宴的喉结滚了滚,然后蹲在了她的面前。
宁婉不会看见,透明的宋清宴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几乎是卑微的神情,他想要给她擦擦眼泪,但是手只会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去。
宋清宴哭不出来,他声音很低:“哥哥也想留在你身边。”
哥哥也想一直陪着你。
哥哥也想能一直活着,然后抱抱你。
但是哥哥不能。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这之后的某一个夜里,他第二次进到了宁婉的梦里。
他带着她做了很多事儿,然后在黎明到来的时候把她喊醒。他背着阳光,有些悲哀的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
他或许真的要消失了。
宋清宴闭上眼,真遗憾啊——
“哥哥,你是不是脾气太好,才总被人欺负的啊?”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周身都带着暖色柔光的滤镜。
宋清宴揉了揉眼睛,耳畔开始轰鸣。
然后是自己幼时所熟悉的在孤儿院中孩童的喧闹嬉戏声。
“哥哥?哥哥?”
他懵了会儿,然后看向栅栏外站着的小女孩。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花了眼,竟然觉得这姑娘和宁婉有点像。
直到另一道孩童的声音传来——
“宁婉!今天爸爸妈妈回来!你还要不要回家了!?”
女孩回过头,散着的头发一下子像只在水里漂浮的水母一样,荡起很好看的波纹:“要的!哥哥你等我一下!”
宋清宴呆呆的想,还真的是宁婉。
她回过头来,隔着那道不高的栅栏,有些费劲的牵过他的一只手,然后往里面放了把玻璃糖,是他之前喜欢塞给宁婉的那种。
女孩笑的纯真:“给你这个,我外婆说,如果被人欺负了,不要纵容他们,要反抗——”
“要让他们知道,没谁生下来就该被他们欺负——”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那些记忆几乎是一闪而过,女孩稚嫩的嗓音,和当时在宁婉高中时少年的嗓音重叠在一起。
直到女孩远去,宋清宴才狠狠的掐了把自己。
痛的——
很痛的——
他的眼睛开始酸涩起来,原来不是梦,是真的。他重生了。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好的消息。
一切可以重来,他会和宁婉再次重逢,可以更好地保护她,不让她被校园欺凌,不让她差点遭遇那些人肮脏的眼神和动作,也不会让她一个人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
玫瑰这次会绽放的更娇艳——
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了。
那天之后,宁婉再也没来过孤儿院。
宋清宴很平静,因为在上一世的记忆里,那时候还未曾相识相爱的他们也是如此。
总会遇见的。
天有道,定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但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他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准确的来说,是家人找到了他。
衣着富贵的女人抱着他哭的时候,宋清宴还有些发愣,这不是上一辈子发生过的事儿。
“阿宴,小姨终于找到你了。”
女人说是他的小姨,而他的父母亲在生下他之后一起出国办公的时候,飞机失事,遇难而亡。
当时他尚在襁褓之中,家中的菲佣担不起大事。
慌乱之间竟是弄丢了他。
女人哭完了又笑:“小姨找到了你,就不会再让你没有家了。以后小姨就是你的妈妈,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了。”
小姨早就成了家,还有一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儿子。
他跟着小姨到家的时候,那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正坐在沙发上,敲着游戏机:“妈——你把哥哥带回来没有?”
宋清宴低头换鞋,再抬头时瞧见的就是一张很熟悉的面孔。
谢庭衍早就抛弃了游戏机,站在他的面前。
“这是我哥?他这么瘦,看着连旺财都打不过——”
谢庭衍的后脑勺挨了小姨一巴掌。
旺财是谢庭衍养的狗,一只,博美。
宋清宴忽然觉得缘分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他做孤魂的那些年,飘在宁婉身旁,看着宁婉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这小子身边的时候,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因为血缘成为兄弟。
虽然他们俩没正式打过照面。
但这小子喜欢宁婉,宋清宴木着一张脸:“你更瘦一点。”
谢庭衍一下子就愣住了。
到底哪个人跟他说的这个哥哥很好脾气?
怎么就说了一句就要呛回来。
谢庭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以后对于谢家小霸王这个称号很难再保住了。所以作为一个有点脑子,但是不多的小朋友来说,他唯一做的,就是表面非常不服气宋清宴这个哥哥。
但是宋清宴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个完美的人。
性子温和,学习成绩优异,长得还又高又帅。
十二岁的谢庭衍一边算着方程式,一边很气愤的分神。
不就是这次省竞赛又得了一等奖吗?
不就是爸爸妈妈开心又奖了他一张银行卡吗?
不就是又跳了一级吗?
不就是这次被保送进清大了吗!?
可是哥哥真的好厉害,好喜欢哥哥。
他不会知道,自己悄悄一个人崇拜的哥哥,这会儿看着他满是红叉叉的习题册,脑子里想的时候,还要多久,才能遇见宁靳。
才能遇见那个他爱了很久的宁婉。
和宁靳认识,是因为清大和京大的一场金融系的学术研讨会。
宁靳和他都是作为清大的学子出现在研讨会上。
能出现在这里面的人,都是人中龙凤了。
他那天去送谢庭衍参加补习班,到场就晚一些。宁靳站在场外吞云吐雾,看见宋清宴背着包到场,眉峰一紧:“谁家小孩?高中毕业了吗?”
这话他上辈子也问过一次。
宋清宴眉目柔和:“我来参加研讨会。”
“你?你看着高中都没毕业,来这儿装什么——”
那个破逼两个字儿还没说出口,教授就从里面出来了,笑眯眯的冲宋清宴招手:“小宴来了?快进来。”
宁靳哽住了。
宋清宴拍了拍他的肩:“要迟到了,走吧。”
宁靳那根烟抽了一半,他看了看已经进了会场的宋清宴,没琢磨明白为什么见第一面的人能说出那么熟络的语气来。
烟被他捻灭。
他们俩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熟悉起来的。
两个人很合得来,虽然宁靳比宋清宴大了但是两个人的磁场倒是很合得来。
“不想去网吧了,今儿去我家吧。”
宁靳玩着打火机的收获,忽然就冒出来了这句话。
宋清宴接过了学长递来的资料,手指从封面上擦过,他打开扫了几眼。很刻意的压住有些发抖的声音:“你家?”
宁靳这边跟学长道了谢:“嗯,有游戏机。”
“不过就是我妹在家,咱俩在我家我方便看她写作业。”
“行啊。”宋清宴答应。
为了这次的初遇,他不知道等了多久。
每一个无眠的夜晚,宋清宴脑子里所想的全部都是两个人的每一次相遇。恍惚间,他想起来了在孤儿院的那个中午,小宁婉塞给他的一把玻璃糖。
有些人,注定是要相遇的。
这一次是不一样的,宋清宴想。
他有了家人,不再是孤儿。
“宁婉,不许吃雪糕。”
这会儿宁婉才刚到家,天儿入了夏,有些燥热。
小姑娘书包都没放下,哒哒哒的就跑到冰箱那开了门,准备拿雪糕。结果宁靳跟背后长了眼似的,一语成谶。
冰箱门被砰的关上,宁婉的声音传来——
“我看看也不行啊?”
宁靳眉毛都没抬一下:“不行,过来写作业。我看着你。”
高一的数学题还是些基础。
宁婉趴在桌子上写的时候总是会咬笔头,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宋清宴身上。
少年的身子僵直,想刻意的去忽略掉那道总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直到宁婉被最后一道大题绊住,宋清宴这才找到机会。
他弯腰往宁婉那凑了凑:“这道题不会吗?”
故事的开篇就在于此。
夏日明媚,窗外梧桐树上的蝉鸣不止。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照在屋子里,照在他们身上。
这一次的结局会截然不同。
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幸福。
玫瑰再也不会凋零,她会有一直热爱自己的园丁。
六、乌龙院,吴孟达当替身几个片段?
有 旋风小子,古装的部分是九尾狐与飞天猫,最后好像还有个成龙的片子,全部都是乌龙院的导演朱延平之前拍过的片子
七、鲜肉用倒模当替身是谁?
网上说是杨洋。
但是其实是去年12月,杨洋为电影《三生三世》的特效做的真人倒模。他是背了黑锅。真人倒模的成本高,哪个剧组愿意这么烧钱在替身身上,完全是没必要的支出,二是除了演员本人别人也用不了,给替身用只能是浪费。八、新西兰当厨师工资多少
新西兰当厨师工资多少
新西兰是一个让人向往的国家,它以其壮丽的自然风光和独特的文化吸引着许多人移民和留学。对于许多厨师来说,他们也对新西兰的厨师工资感兴趣。那么,新西兰当厨师的工资到底有多少呢?让我们来了解一下。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新西兰的厨师工资会因地区、经验和职位等因素而有所不同。厨师在新西兰的工资待遇一般分为起薪和经验工资两个部分。
起薪
对于刚刚入行的厨师来说,他们的起薪通常会相对较低。根据相关数据,新西兰的厨师起薪大致在每小时15-20新西兰元之间。这个薪资水平相对于其他行业来说还是相对不错的,但也要考虑到新西兰的生活成本相对较高。
经验工资
随着厨师工作经验的积累,他们的工资水平也会提高。在新西兰,对于经验丰富的厨师来说,他们可以获得更高的待遇。一些高级厨师甚至可以担任厨师长或餐厅主厨等职位,从而获得更高的薪水。
具体来说,根据经验不同,厨师的工资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层次:
- 初级厨师:拥有1-3年工作经验的厨师,他们的平均工资大致在每小时20-25新西兰元之间。
- 中级厨师:拥有3-5年工作经验的厨师,他们的平均工资大致在每小时25-30新西兰元之间。
- 高级厨师:拥有5年以上工作经验的厨师,他们的平均工资大致在每小时30-40新西兰元之间。
- 厨师长/主厨:担任厨师长或餐厅主厨等高级职位的厨师,他们的工资会更高,大致在每小时40-50新西兰元之间。
工作环境和福利
除了工资待遇外,厨师在新西兰的工作环境和福利也是需要考虑的因素之一。在新西兰,许多餐厅和酒店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和福利待遇。
首先,新西兰注重员工的工作生活平衡,因此,厨师在新西兰通常拥有合理的工作时间和休假制度。此外,餐厅和酒店还会提供良好的员工福利,如医疗保险和退休金计划等。
对于那些渴望在厨艺领域继续学习和提升的厨师来说,新西兰也提供丰富的培训和发展机会。厨师可以参加各种烹饪培训课程,不断提升自己的技能水平。
结语
总体来说,新西兰当厨师的工资待遇还是比较不错的。虽然起薪相对较低,但随着经验的积累和职位的提升,厨师的工资水平也会相应增加。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新西兰的生活成本较高。薪水水平虽然相对较高,但也要考虑到房屋租金、日常消费等方面的支出。
同时,如果你是想移民到新西兰并在这里当厨师,还需要满足相关的资格和技能要求。因此,在考虑移民之前,建议咨询相关移民机构或了解相关政策。
总之,作为厨师,在新西兰的工资待遇是相对不错的,且工作环境和福利也是值得期待的。如果你对这个领域充满热情,并且愿意不断学习和进步,那么在新西兰的厨师职业会给你带来许多机会和挑战。
九、当驾校教练工资多少
驾校教练是驾驶培训行业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他们的工作影响着学员们的学习效果和安全意识培养。对于很多对驾驶员职业有兴趣的人来说,成为一名驾校教练是一个吸引人的选择。然而,许多人在选择职业时都会考虑到薪资问题。那么,当驾校教练工资多少呢?这个问题一直是备受关注的话题。
驾校教练工资的组成因素
要了解驾校教练的工资水平,首先需要了解该行业的工资构成因素。驾校教练的工资通常由以下几个方面决定:
- 教龄:教练的教龄对工资水平有着直接的影响。一般来说,教龄越长的教练通常拥有更丰富的经验和技能,因此可以获得更高的薪资待遇。
- 技术水平:教练的技术水平也是决定工资的重要因素。技术娴熟、经验丰富的教练往往能够带来更好的学习效果,因此通常能够拿到更多的薪资。
- 工作地点:不同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和交通状况等因素都会影响驾校教练的工资水平。一般来说,一线城市的教练相对来说能够获得更高的收入。
- 培训机构规模:驾校的规模大小也会对教练的工资造成影响。规模较大的驾校通常能够提供更好的薪资福利待遇。
驾校教练工资水平的具体情况
根据行业调查和统计数据,我们可以大致了解到驾校教练工资的一般水平。具体来说:
- 在中国大部分地区,一名普通的驾校教练的月工资大约在5000-8000元之间。
- 一线城市的驾校教练月工资可能会更高,一般在8000元以上。
- 而在一些经济欠发达地区,驾校教练的工资可能会相对偏低,大约3000-5000元。
提升驾校教练工资的方法
对于想要提升自己工资的驾校教练来说,有一些方法和建议可以帮助他们实现这个目标。以下是一些提升驾校教练工资的方法:
- 不断学习提升技能:教练可以通过不断学习新知识和技能,提升自己的水平,从而为自己赢得更高的薪酬。
- 加强服务意识:教练可以通过更好的服务态度和技能,获得学员们的好评和信任,进而提高客户满意度,从而间接提升自己的工资水平。
- 拓展服务领域:教练可以考虑拓展自己的服务领域,比如参与一些特殊课程或者提供私人定制化的培训服务,从而开拓更广阔的收入来源。
- 定期评估和调整:教练可以定期对自己的工作表现和薪资进行评估,及时调整自己的工作策略和目标,以确保自己的薪资水平得到提升。
结语
驾校教练作为驾培行业中的重要一员,在教授学员驾驶技能的同时,也承担着教育和安全意识培养的责任。对于想要从事这一职业的人来说,了解驾校教练的工资水平是非常重要的。通过本文的介绍,相信大家对驾校教练的工资多少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同时也希望对想要提升自己工资的教练们有所帮助。
十、如何写一篇「男主把女主当替身,然后发现自己也是替身」的文?
(完结)和宴时离婚后,某次宴会再遇,他挽着白月光初恋,我牵着小狼狗新欢。
宴时看着酷似他的小狼狗,自恋道:“你果然忘不掉我。”
我好笑地问:“你不知道你和我的初恋长得很像?”
宴时的脸色登时阴云密布。
三年婚姻,宴时把我当成他的白月光初恋的替身。
直至现在他才知道,他同样是一个替身。
《如旧》粱西野vs姜晚
1
“我们离婚吧。”
说这句话时,我正坐在宴时的怀里。
我们之间的距离,负十八厘米。
月光从窗子悄悄溜进,今晚的他依旧很专注。
三年婚姻,这是我和他唯一合拍的事情。
床上我们坦诚相对肆意纵情,下了床,我们各过各的毫不相干。
“理由。”他一贯惜字如金。
我的手指在他的身上游走,无意,这是一具完美的肉体。
宽肩窄腰,身体线条流畅,没有刻意贲发的肌肉,却处处坚硬充满力量。
“腻了。”我多少有点口是心非。
虽然有些羞耻,我却不得不承认。
我不爱他,但我还是挺喜欢他的身体的。
宴时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许是男人在这件事上都比较在意,宴时也不能免俗。
我说腻了,他就暗暗较劲折腾我。
“还有完没完?”我有些招架不住。
“站好最后一天岗。”
“……”
完事后,我打趣他:“这样我们的结局也算很美好了。”
宴时没搭理我,径直去了洗手间。
我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雪景发呆。
和宴时的婚姻,是我父亲的一个阴谋。
三年前,为了傍上宴时这棵大树,在一次招待酒会后,我父亲把我当礼物送进宴时的房间。
我是不大愿意的。
可那时我的父亲已经把他的小情人接进家,对外称是保姆,暗地里却是他的小老婆。
我妈宁愿受辱,死活不肯离婚。
她哭着求我:“晚晚,你就听你爸爸的,争气点,不要让你爸爸觉得我们母女毫无用处。”
“我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不想临死了却没名没分,我不能和他离婚。”
我可怜她,再一次妥协了。
那晚,宴时喝多了,醉眼朦胧看我。
他的眼神里,有刹那的惊喜。
“过来。”
成年人的夜晚,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第二天醒来,他恢复了往常清冷矜贵的模样。
问我:“你要什么?”
我想起母亲的叮嘱,半开玩笑道:“娶我。”
其实我是没有抱太大希望的,不过是一夜的露水情缘,宴时有太多可以打发我的东西。
比如钱,再比如给我父亲一些合作资源。
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好。”
我愣了愣:“其实你不用对我负责的。”
“找个时间,我们把证领一下。”
“你认真的?”
“我不爱你,现在以后都不会。你考虑清楚再来找我。”
听他这么说,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接近他,也不是因为爱。
扯平了。
我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就这样,我们领了结婚证。
他对我提出的唯一要求:隐婚。
我欣然同意。
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了结局。
所以并不在乎形式。
除了双方父母和少数亲友,我们的婚姻再无人知晓。
就像我和宴时的这三年,安静隐秘得悄无声息。
开始时没人欢喜,结束时,亦没人伤感。
2
第二天我留下离婚协议书,收拾东西离开。
经纪人皱漾带着小助理来接我。
见到我脚边伶仃的几个行李箱,小助理讶然:“晚姐,你就这点东西?”
在她看来,女明星就该拥有超一百平衣帽间,里面装满了闪闪发光的礼服水晶鞋限量款包包。
皱漾也在一旁吐槽:“你好歹也算是个女明星,这行头也忒寒酸了。”
“我嫌麻烦。”我钻进车内,顺手把暖气调到最高。
我怕冷,最讨厌冬天。
“再说了,我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穿得再漂亮也没用。”
皱漾翻了一个白眼:“那也是因为你不争气。”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继续数落我。
“你说你,跟了宴先生三年,但凡你主动点,要什么资源他没有?”
“偏偏你这么不上进,白白错过了一个金大腿。”
我认真听她说,顺便表示赞同。
皱漾更气了,“我指定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惩罚我这辈子来给你当牛做马。”
我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虚心接受。
“其实火了未必是件好事,反正我也不缺钱。”
皱漾骂我:“你这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没救了。”
“别生气了。”我好脾气地哄她:“走,我带你非三亚,来一场豪华度假。”
“你刚离婚就去嗨皮,这是值得庆祝的事?”
“那倒也不是。”
我就是想找个暖和的地方窝着,过完这个冬天。
这和离不离婚,没多大的关系。
皱漾问我:“你一点都没有舍不得?”
我认真地想了想,笑道:“是有那么一点的。”
“哪一点?”
“身材棒,体力好,持久度强。”
皱漾拍了我一掌,羞耻道:“你这个不正经的女人。”
“可以走了。”小助理和司机把我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上车。
我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最后看了眼住了三年的婚房。
这座别墅在半山腰,每一年下雪时,屋前屋后都堆满厚厚的积雪。
宴时很喜欢这里的雪景。
喜欢到每一次和我做—爱都要开着窗帘。
我取笑他变态,要是被偷拍了,我们就会成为某个AV男女主角。
他反唇相讥:“那正好,反正你缺少一部代表作。”
车子在绕山公路上迂回,我有点犯困。
小助理八卦地问我:“晚姐,你怎么突然离婚了?”
我迷迷糊糊中回了一句:“程霜思喜欢下雪天,而我最讨厌冬天了。”
“啊?”小助理听不明白。
我闭着眼睛,没解释。
脑海里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思绪。
我和宴时领证后,第一次拜见他的父母。
他的母亲不太喜欢我,她带着鄙夷的目光审视了我一遍。
说了句:“除了这张脸相似,你比程霜思差远了。”
我也是这时才知道,宴时娶我的真正目的,是因为我像极了他的白月光。
他看到我的第一眼,眼里的惊喜,也是这个原因。
当然,他喜欢和我做—爱,不是因为我身娇体软,是因为看着我的脸,他会有兴致。
我是一个替身,程霜思的替身。
在很长时间,我是一个十分自觉的替身。
我完美地遵从“三从四德”。
从不提要求,从不打扰他,从不干涩他的生活。
至于四德,就是什么都不管就得。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不能完美扮演好替身的角色。
我不能像程霜思那样喜欢下雪天,也不能和宴时那样喜欢看着雪景做双人运动。
风险太大,我还要脸。
所以,我要离婚。
3
度假的第三天, 我突然上了热搜。
小助理拿着手机激动地和我分享:“晚姐,快看,你上热搜了耶。”
我正坐在泳池边的长椅上看书,听见她的话凑过去看了一眼。
标题让我有点上头。
【女星姜晚认爱!!!与猛男海上亲昵调情】
配图是昨日我穿着性感泳衣冲浪的照片,在我的身边,是一个同样穿得很性感的肌肉猛男,他扶着我的腰,动作亲密。
猛男是我的教练,昨天冲浪时我差点跌倒,他好心扶了我一把。
拍照的人角度抓得好,照片看过去,的确香艳得引人遐想。
“这记者是从港区请来的?”我转头问一旁的皱漾。
皱漾耸肩:“我哪知道。”
“别装了。”我无情拆穿她:“记者是找来跟拍的,热搜是花钱买来的。”
身为一个多年小透明糊咖,我深知自己几斤几两。
皱漾见装不下去,摊牌了。
“这是温总的安排,意思是让你刷刷存在感。”
我表示不相信:“他就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也不怪我不相信,我的老板温则言是业内出了名的抠搜。
作为他手底下的艺人,必须具备的一个技能——自力更生!
在娱乐圈生存靠勇气,出头全靠运气。
要公司出钱买资源买通稿,没门。
我一直认为,温则言和他的公司能活到今天,上辈子估计积了不少德。
皱漾点头同意:“我也有点不相信,不过钱真是温总出的。”
“那他肯定是抽风了。”
“他昨天给我打电话和我长谈,说是公司准备力捧你,一定会不计成本把你打造起来。”
我再看了眼惨不忍睹的热搜标题,“他这是要把我往艳星的方向打造?”
“也不是啦,就是你实在没什么可以做文章,就只能这样了。”
说着,皱漾开始语重心长地劝我:“所以你要争气点,努力营业做出成绩。”
“我尽量。”
“你敷衍我……”
我放下手中的书,伸了一个懒腰。
“你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我有点馋酒店后巷哪家奶茶店的“椰蓉奶盖”,起身离开。
身后,小助理看到我放在长椅上的书,惊呼道:“《银瓶梅风流录》,晚姐你竟然看小黄—书!”
皱漾略暴:“不堪入目,我怎么带了这么一个倒霉玩意儿。”
——
我低头舔着奶盖慢悠悠从奶茶店出来,阳光正好。
突然,一阵巨大的力道撞过来,我手中的奶盖直接掉在地上。
还没等我心疼刚舔了一口的奶盖,就被人拽着手腕拖进巷子。
我心想,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要劫色?
“姐姐,壁咚我!”耳畔响起少年清脆急切的声音。
我抬头看过去,少年个子很高,身板挺拔仪态极好,面容被黑口罩和墨镜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样子。
见我没动作,少年急不可耐地抓着我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摆出一种我正在壁咚他的姿势。
说实话,我有些震惊。
“现在的年轻人玩得这么开?”求着人壁咚他。
为了配合我身高,少年稍稍弯着腿。
“姐姐,求求了,帮帮忙。”少年的唇凑到我的耳边。
他的语调有点软,我的耳根有点痒。
我闻见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帮什么?”
“有人在追我。”
巷子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少年的双手紧张地扶在我的腰上。
我扭头看去,一群女孩着急地跑过来,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狂热粉丝?”
少年点头:“嗯,我是偷跑出来的,要是引起骚动的话,我的经纪人得打死我。”
我寻思着这得多大的咖,才能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少年如惴惴不安的小白兔,可怜兮兮道:“姐姐,你别出声,不然我就惨了。”
我入行十年,秉着照顾后辈的原则,就由着他了。
他的粉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偶像正是巷子里壁咚在一起的男女中的男主角。
张望了一圈后,迅速朝着前面追了过去。
脚步声逐渐远了。
“行了,人走了。”
少年站直身体,探头看了眼巷子口,确定没人注意到他,松了一口气。
他乖巧道谢:“谢谢姐姐。”
我惦记着再买一份奶盖,摆摆手转身就走。
走出几米远,听见少年在叫我。
“姐姐。”
我回头问他:“还有事?”
少年的手指勾着墨镜往下推,露出一双飞扬的桃花眼。
眸底潋滟着坏笑。
“姐姐的腰,好细。”
4
回到酒店,我和皱漾说起少年,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骚的吗?”
皱漾白了我一眼:“你才几岁啊,说话老气横秋的。”
“27了。”
“时间过得真快。”皱漾掰着手指头计算,说:“我记得刚带你的时候,你还是个青涩的小姑娘,转眼都过去十二年了。”
“是挺快的。”我十五岁入行,一直都是皱漾带的。
“诶,越想越觉得你没出息。”皱漾一脸嫌弃
我笑着附和:“你说得没错,难为你还没放弃我。”
皱漾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逮着机会就要挤兑嫌弃她,但她对我比谁都要上心。
“你知道就好,别老和么吊儿郎当不务正业,这次回去,给我支棱起来。”
“都听你的。”我舔着奶盖,甜腻绕在舌尖,满足地笑眯眼睛。
见我这么乖巧,皱漾暂时放过我,没再继续吐槽。
转而问道:“你给我说说,那个孩子长什么样?”
“我哪知道,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是他的粉丝厉害,都那样了还能认出他。”
“我大概猜出来是谁了。”
我惊奇地挑眉:“这都能猜出来?”
“粱西野,这两天他在这开演唱会。”
“哦,不认识。”我兴趣不大。
一旁的小助理插话:“晚姐,粱西野你都不知道?”
她掏出手机翻出粱西野的资料,“他现在可红了,我身边好多姐妹都是他的粉丝。”
“那你为什么不是?”
小助理表忠心:“我永远是晚姐你的真爱粉,长城不倒,我不倒。”
我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小嘴挺甜。”
“嘿嘿。”
皱漾悠悠说道:“粱西野算是内娱近两年少有的好苗子,长得好,专业技能拉满,现在的事业如日中天,他的未来超乎想象。”
难得皱漾这么卖力夸一个人,我拿过小助理的手机:“我看看。”
顺手点开他的照片。
放大的照片里,少年白衬黑长裤站在舞台上,身板修直嘴角含笑,灯光迷离,他伫立成画。
我盯着照片,长久发呆。
“发什么呆?”皱漾好奇地凑过来。
看到我正在看的照片,她像是想到什么,连忙把手机拿回去。
“别看了,走,吃饭去。”
我把空了的杯子丢进垃圾桶,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想睡觉,晚饭就不吃了。”
“你是不是……”皱漾欲言又止。
我微笑看着她,等着继续说下去。
皱漾叹了口气,拉上小助理离开。
门关上的最后一秒,我听见她说:“人啊,就是不能太念旧。”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念旧吗?
我不想承认。
从未时常挂念,只是偶然间想起来罢了。
5
半夜,我被饿醒了。
抓起手机给小助理发消息:“想不想去喝酒?”
夜猫子小助理秒回:“晚姐,大半夜的去哪儿喝呀?”
“我白天都踩点了,楼下有家酒吧,环境不错。”
“皱漾姐不让你喝酒。”
“你不说我不说,她不会知道的。”
小助理:“……”
十分钟后,我和小助理出现在酒吧。
小助理拿出口罩,“晚姐,把口罩带上。”
“不用了,我这么糊,没人认识我。”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有点小兴奋。
这两年皱漾看得紧,我基本就没到过酒吧。
我点了店里过半的酒类,打算逐个尝一遍。
“晚姐,我也要喝。”
“小孩子喝什么酒,吃零食。”我把果盘推到她跟前。
小助理吐槽道:“你就是护食,见着酒两眼发光。”
我没反驳,搓了搓手挑了一杯开始喝。
中途我起身去洗手间,小助理见我走路摇摇晃晃,不放心地问:“晚姐,你喝醉了,要不要我陪你去?”
我不服气,回头瞪她:“我酒量好着呢,怎么可能会醉!”
“行行行,你最厉害了!”
我很满意,站在走廊里努力分清男女洗手间。
还没等我弄清楚,后背被一阵力道撞了一下,我站不稳,跌跌撞撞冲进男洗手间。
“啪嗒”一声,我的脸贴上墙壁,鼻子的疼痛感使我清醒了许多。
“唔。”我痛苦地捂着鼻子,想要回头去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撞的我。
嘴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嘘,别出声。”
我一个激灵,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少年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把我连推带抱进了一个隔间。
他的呼吸离我的脸颊很近:“有人在追我。”
我悟了,是粱西野!
想说话,奈何嘴巴被他捂着,只能像一条沙丁鱼被他和墙壁夹在中间。
洗手间门口有说话声传来,我察觉到紧贴着我的少年有些紧张,一时心软,没动。
“人呢?”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是不是在洗手间里?”男人底气不足,“高总,你等等,我进去找找。”
很快,脚步声在隔间外停下,门被敲响。
“西野,你在里面吗?”男人试探地询问:“高总来了,你要是在里面赶紧出来。”
我听见少年低声说了两个字:“完了。”
“西野。”男人还在叫。
我拍了拍少年捂着我的手,示意他放开我。
粱西野打算放弃挣扎了,放开我后小声道歉:“对不起了。”
看在他这一声对不起的份上,我打算再救他一回。
我对着门外说道:“大哥,我不叫西野,别敲了。”
男人没料到里面是女人,他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很快,逐个检查完隔间的男人离开了,我听见他被女人训斥:“看个人都看不好,他要是惹出什么篓子,你就给我滚蛋。”
好凶,难怪粱西野这么怕她。
“姐姐?”少年的脸从我的肩后凑过来,微挑的尾音有些撩人。
他的距离太近,我转不过身,侧着脸白了他一眼。
“又偷偷跑出来玩了?”
这个顶流有点叛逆!
粱西野勾唇坏笑:“怎么每一次都被姐姐逮到?”
我的鼻子还疼着,没好气地说:“我是你的命中克星!”
“我想也是。”少年的语气多少有些暧昧。
我受不了,伸手推开他,“是你个头,你才是我的克星,我的鼻子差点被你撞歪。”
粱西野附身靠近我,好看的桃花眼盯着我看。
“没歪。”他裂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纯良:“至少证明,姐姐的鼻子是真的。”
他说话时,气息轻飘飘扑倒我的脸上,有点痒。
“废话,我全身上下都是真的。”酒精有点上头了,我有些扛不住,“你现在安全了,出去。”
“是吗?”粱西野非但不走,还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
“我怎么就有点不相信呢。”他的眼睛直勾勾的,肆意毫不遮掩。
换做是其他人,我指定是觉得猥琐的,可在他的身上却看不到让我讨厌的东西。
我问他:“那怎么样你才相信?”
“除非……”少年越靠越近,再一次把我按回墙上。
他的手撩着我的发丝撑在墙上,俯头和我平视,嘴角漾着痞笑。
“除非,我亲自验证一下。”
6
我这是被他调戏了?
看着眼前细皮嫩肉的少年,我弯了弯唇:“几岁了?”
“再过几天就二十了。”说着,他挺了挺身板,补充道:“不小了。”
我眯着眼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觑笑问:“哪儿不小?”
粱西野似听懂了,耳根子瞬间就红了一个度,低声骂我:“姐姐,你不正经。”
他好一阵害羞,我差点就以为他是个纯洁的孩子。
谁知道一歪头,唇凑在我的耳畔,坏坏地低语:“确实不小,姐姐要不要试试?”
我生理性一抖,现在的弟弟太会玩。
酒劲上来,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垂头点烟,问他:“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爱情不分年龄。”
“爱情?”我乐了,背靠在墙壁上仰头看他,“你说我和你?”
粱西野很认真地点头:“一见钟情的人,要不是爱情,那是什么?”
这话到耳中,我莫名心头一热。
似乎很多年前,也有人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
年少时的我们,根本不明白培养感情这个定义,总觉得一见钟情就是爱情的起点。
看一眼就心动的人啊,常常肆意的霸占着我们整个青春。
我也曾有过那样的年少,只是现在想起来,只剩下一腔心酸。
“可惜了。”我朝着他的脸吐出一口薄烟,“姐姐我只相信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四个字,有太多隐晦的含义,粱西野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耳垂红得滴血。
声音细若蚊语:“只要姐姐喜欢,我可以!”
“……”我侧过头,嗤笑道:“小小年纪别这么豪放,肾要省着点用。”
粱西野邪气地扯唇:“为了姐姐,我愿意破罐子破摔。”
我承认,弟弟很会撩。
看着他这张脸,我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痒。
不过,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把萌生出的那点暧昧火苗,无声掐死。
“走了。”我掐了烟,拿开他拦在身畔的手,推门离开。
人刚走出隔间,手就被他从后面拉住,“你喝了酒,我送你。”
我侧头垂眼看着我们交缠在一起的手,微微被晃了一下眼睛,好像确实有点醉了。
“我的助理在外面。”
我用了用力想抽回手,谁知道他反而往后拉扯,我醉意上头,背对着他靠进他怀里。
“姐姐,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是我送你吧。”他夹着坏笑的声音就在耳边。
送我回酒店意味着什么?
成年人的夜晚,发生的故事都是带颜色的。
我趣味地笑了笑,推开他走了。
7
小助理拿着我的口罩帽子迎上来,闻见我身上的烟味,秀气的眉皱了起来:“你是不是偷偷抽烟了?”
我微微一笑打算蒙混过关。
“晚姐,皱漾姐说了,不许和酒不许抽烟,你都忘了吗?”小助理亦步亦趋跟着我,絮絮叨叨。
“记得记得。”我敷衍地回答,心想下次还敢。
电梯缓缓上行,到了我房间门口,小助理还在不屈不挠地教育我。
我扶着门把手驻足,刚想和她说晚安,余光扫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影,话一下子便哽住了。
长长的走廊亮着昏黄的暖调落地灯,粱西野步伐闲适走来,少年长手长脚,意气悄然飞扬。
我还没回过神,他已经走到跟前。
“追到这来了?”我有点惊诧。
粱西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拿出一张房卡,刷开对面的房门。
临进房间前一秒,他侧着身体看向我,眉梢一挑,坏得恰到好处,“姐姐,让我送你回来多好,反正顺路。”
“额……”我觉得我被耍了。
“有个问题。”粱西野抱着手臂,笑容揶揄:“刚才我要送你,你在想什么?”
挺好,我有被打脸的羞耻感了。
我懒得理他,转头和助理说了声晚安,却发现小助理看着粱西野,两眼发直。
呵,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白天还发誓永远只做我一个人的忠实粉,这会儿别的爱豆腿都软了。
察觉到我的目光,小助理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晚姐,我回去了,晚安。”
看着她红着脸跑了,我无声叹息,关门进去了。
洗完澡出来,我还是有点想不开。
我在这住了好几天,一个这么大牌的明星住在我对门这事,我竟然一点没察觉!
粱西野藏得不要太好。
正想着,门铃就响了。
我从猫眼瞧了眼,粱西野穿着浴袍站在门口。
还在犹豫要不要开门,粱西野低低觑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姐姐,要看就开门大大方方看。”
草率了。
这门我也不打算开了。
“姐姐,你带感冒药了吗?”粱西野的声音软绵绵的,“我发烧了,不太方便去买。”
我听他嗓子沙哑,确实有点感冒的迹象。
于是心一软,就开了门。
我自顾自往里走,从敞开在地上的行李箱里翻出来一个盒子。
小助理贴心得紧,这日常应急的药品她一直都替我备着。
我也懒得找哪一个是感冒药,转身直接把盒子递到粱西野的怀里,“拿走,自己找找看。”
粱西野刚洗完头,碎碎的刘海微湿地搭在额头上,狭长的桃花眼湿漉漉地看着我:“姐姐,你真要这么狠心吗?”
我:“???”
虽然我觉得他这话太荒唐了,我又没有照顾他的义务,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去烧水,然后从药盒里找出感冒药,看着他吃下去才算完事。
“姐姐真好。”粱西野舔了舔唇,把水杯递给我。
见鬼的,我竟然觉得他舔唇的动作,十分之性感。
我把这归咎于,一定是离开宴时,我太空虚了,所以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迷乱错觉。
正想赶人,粱西野轻轻牵了牵我的手,“姐姐,今晚我可以在你这里打地铺吗?”
8
我垂头看他,少年漂亮的桃花眼里盛着碎碎的流光,点点不怀好意地潋滟。
很难让人不往邪处想。
我掰开他的手,把人往外推,“回去睡觉。”
“哦。”粱西野露出失望的表情,双手张开撑在两边门框上,俯下头看我,“那姐姐,你能来看我的演唱会吗?”
我看着他漆黑星眸里的期许,忽地一阵恍惚。
记忆中,也有个少年,曾热切地邀请我去看一场他的演唱会。
那时候,他已经闪闪发光,而我依旧不紧不慢,没有那么大发光发热的欲望,对娱乐圈的光影迷离,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唯一让我去追逐的,只有我的少年。
我多想去看他的演唱会,坐在观众席上,和那些热爱他的歌迷一般,为他铺陈一片应援色,为他呐喊为他热泪盈眶。
只是后来,那场演唱会迟迟没来。
他的陨落,轰轰烈烈。
又很快,消弭于声色犬马的欢乐场。
“抢不到票。”我敛去情绪,随口敷衍了一句就要关门。
粱西野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这有。”
他还真从睡袍兜里抽出来一把票据,献宝式的给我看,“一沓呢,你一个人去无聊的话,可以多请几个人。”
我懵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准备挺充分。”
“那当然。”粱西野得意地扬起眉梢,又暧昧地低喃,“姐姐的心又冷又硬,不认真点,怎么得到姐姐的心?”
他温热的气息擦着我的脸颊过去,酥酥痒痒。
我弯唇无声笑了笑,毫不犹豫把人关在门外。
第二天我把演唱会门票丢到小助理跟前,她惊喜得蹦了起来,“哇塞,晚姐,你好棒哦。”
她爱不释手看了又看,接着就捂在胸口。
我看她那痴样,不禁笑话她:“说好的做我一辈子的死忠粉呢?”
“晚姐,我发誓。”小姑娘藏不住一脸喜悦,还是十分诚恳地和我说:“你永远是第一位,至于粱西野嘛,我这不是爱屋及乌吗?”
她调皮地朝我挤眉弄眼,暧昧的气氛瞬间就出来了。
一旁的皱漾横了我一眼,“昨晚,过得还愉快吗?”
我看向小助理,她眼神躲闪,小声道:“没办法,我不说皱漾姐得让我卷铺盖走人。”
怕我生气,她可怜巴巴地补充道:“晚姐,我不是怕丢了工作,是舍不得你。”
“呵。”我被气笑,“我是不是要表示一下感动?”
“别打岔。”皱漾瞪着我,“快说。”
我靠向椅子,手肘撑在扶手上,低着头斜眼看皱漾,“你想知道什么?细节?还是结果?”
皱漾被我瞧得不好意思,一巴掌拍在我的胳臂上,“别给的整这一出死样,我可警告你,你要是真和粱西野这类顶流传出绯闻,他的粉丝能撕了你。”
她摊开手,“公司保不住你,再说,你也知道,温则言抠。”
哎,做温则言的艺人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知道他不可能舍得花钱替我打公关战的。
“嗯。”我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做人还是有底线的。”
皱漾冷笑:“底线这玩意,在彗星撞地球的荷尔蒙面前,不值一提。”
“信我。”我一脸诚恳,“不伤害任何一个小朋友。”
9
打脸这件事来得有点快,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我早该知道,人在江湖上飘,千万不要乱立flag,否则迟早得挨刀。
粱西野连开三场演唱会,最后一场,我还是没能扛得住小助理的软磨硬泡,去了。
皱漾竟然也来凑热闹。
她的理由是:我得去看着你,你好歹也是明星,演唱会那么多人,被认出来怎么办?
我寻思着,难道她去了,认得我的人就认不出我了吗?
行,我也没拆穿她的心思,带着她和小姑娘去了。
出门前,她们把我裹了个严实,帽子墨镜口罩一个都不能少。
我没忍住吐槽:“就我这咖位,多余了吧?”
“最好小心一点。”皱漾看了看门票,“这是贵宾席,摄影机位会常光顾,别一不小心把你给投屏幕上了。”
“哦。”我无力反驳了。
我入行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演唱会去过不少,但莫名的,第一次有些心悸。
一开始,我不明缘由。
直到粱西野站上舞台。
拔起的高台上,灯火铺出星光浩瀚的海洋,少年身穿白色的制服站在流光里,肩上流苏轻垂,光影掠在肩头,他如同披上金色的羽翼。
四面来的炙热喊声逐渐在耳边虚无,少年眉梢飞扬唱起热歌,生机勃勃如同一枝迎着阳光蓬勃摇曳的青松。
目光所及,皆是美好。
我静静看着,忽觉眼睛有点酸,冰凉的液体从墨镜边缘滑出,没入口罩无了声响。
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白茫茫一片。
音乐声,观众的合唱声,恍惚都远去。
一张纸巾从旁边递过来,皱漾的目光落在舞台上,没看我。
我弯了弯唇,从她手中拿过纸巾 ,垂下头摘了墨镜,擦去那些不合时宜跑出来的眼泪。
明明已经过去了好些年,已经几乎没人提起他,我也过得挺好。
原来什么都没忘记,会在某一个瞬间被触动。
仍然会潸然泪下。
我没扛到散场,中途就离开了。
小助理意犹未尽,我没让她跟我走,皱漾倒是无所谓,和我一起溜了。
体育馆外夜色潋滟,鲜有人影,一盏盏路灯延绵数里而去,望不到尽头,安静落着橘色的光。
我站在马路牙上抽烟,皱漾看了我一眼,没有阻止。
一支烟抽烟,我一直都挺平静,皱漾想说什么,张了口又掐了话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困了,回去吧。”我掐了烟。
我把冷风开足,裹着棉被沉沉睡去。
半夜被敲门声吵醒,我是有起床气的,烦躁地去开门。
粱西野站在外头,一身潮酷的打扮,帽衫松松垮垮罩着头,细碎的刘海搭在眉上。
“你想干吗?”我的语气不是很好。
粱西野眨了眨纤长的眉睫,委屈兮兮,“姐姐,你怎么中途就走了?”
被吵醒的烦躁消散,我缓了缓语气:“没睡好,犯困。”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服他,“说谎。”
他皱紧眉头,声音软得可怜:“你都不知道,我一直在看你,见你走了,没跟上节拍,跑调了。”
粱西野真的很高,我的个子在女生中算是拔尖,站他跟前,还得仰头才能对上他的眼睛。
走廊里光弱,他眼里水润的光被凸显得越发明亮。
我心头一热,有什么在暗处疯狂滋长。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倚在门框上,沉下眸子。
少年身上有未散去的香水味,他的脸骤然靠近,距离不过几厘米,暧昧炙热的气息不断往我的鼻间乱蹿。
他邪气地扯了扯唇:“想得到姐姐的心啊。”
10
绕在鼻息间的少年气息,酝酿成索命的毒,钻入心肺。
那些压制的,沉寂的情意,一瞬着了火。
我突然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人往下拽,“姐姐的心在烧,你帮忙浇浇火。”
粱西野漆黑的瞳孔漾开,把我推入房间,抬脚勾上门。
掩去门外的世界,四处安静,我肆意去撩起他的衣摆,年轻的身体蓬勃充满生命力,结实流畅的肌理线条,寸寸蓄力待发。
我的手指从他的腹肌游离到胸口,来回轻转,指尖下,是滚烫的心跳。
生动的,炙热的。
“姐姐,喜欢吗?”他垂下头用唇撩拨我的耳垂,暗哑的声线里,几分坏笑。
我吊着眼尾曼笑,“亲我。”
少年一教就会,学习能力和他的年轻的生命力一般强大。
亲吻或许稍显笨拙,脱衣服时或许也有一些手抖,但那情真意切的劲儿,倒真真切切灼人。
我听着自己唇中不自觉溢出的低媚呻吟,只觉这长夜,荒唐也挠人。
少年在男女情事上,总有无限的精力,不知疲倦反反复复去磨着人。
从最初的生疏到渐入佳境,我难耐地出声,他便颇得意地问:“姐姐,喜欢吗?”
我咬住他的唇,不肯让他出声了。
时间在悄悄走,风停了。
粱西野趴在床上,安静地勾着我一缕头发丝把玩,我仰卧在床上,半颗脑袋垂在床沿,眯着眼睛一口一口吐出薄烟。
空气里情欲糜烂的气息同烟味,蔓延铺开,寂静开花。
他静静看我半响,眼底便多了几分痴迷,“姐姐,你好美。”
我扯唇轻嗤:“小朋友别被一些肤浅的美感迷了眼。”
年轻的男孩子喜欢比自己年长的女人,除却对方漂亮,无疑是被她身上阅历沉淀下来的那些质感所吸引。
包括不仅限于,温柔,知性,自如,还有性感。
这是和他同龄的小姑娘身上所不具备的,他为之着迷。
因为这种关系,通常带了些禁忌的美感。
但这些东西,等他再年长些,或许就不觉得新奇了。
他便又发现,年轻的小姑娘更加美好。
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的?
粱西野不服气,“我不小,姐姐明明就知道的。”
他蠢蠢欲动想要再度证明自己的那股劲,成功把我逗乐了。
“嗯,是不小。”我的目光颇有深意往他下半身扫过去,起身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怕他再折腾,我径直去了浴室。
洗了澡出来,粱西野还在,下巴抵着枕头眼神温软盯着我,像一只乖巧的小鹿。
我挑了挑眉:“怎么还不走?”
粱西野一听,垮下脸,“我为什么要走?”
这奶凶奶凶的语气,使我忍俊不禁,“你的房间在对面。”
他抱着枕头缩到被子里,真就耍赖不肯走了,“不,我要和你睡。”
我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有点后悔了。
这黏人的劲儿,谁受得了?
我叹了声,妥协了,“行,一人一边,不许靠近我。”
皱漾老吐槽我事儿,咖位不大,毛病倒是很多,睡觉不许旁边有人,醒了还有起床气,一个脾气上来,能给人一巴掌。
粱西野显然是不知死活的,前脚才满口答应画地为界不碰我,刚几分钟就忍不住了。
挪过来往我身上蹭,抱着就不肯放了。
我张口要骂人,他倒是懂先发制人,“姐姐,我就抱着,不会乱动。”
听他这软糯哀求的语气,还有窝在我肩上的蓬松脑袋,我一个没坚持住,心软了。
行吧,谁让我占了弟弟的便宜,含泪也得哄。
11
我有个不祥的预感。
粱西野这小朋友得赖上我。
那天早上醒来,他若无其事和我:“姐姐,我的经纪人答应演唱会结束后给我一个星期的假期,你带我一起玩儿吧。”
我还没意识到他这个“玩儿”是什么性质,然后就掉坑里了。
白天,我出去玩,他就全副武装,寸步不离跟着。
旁边有人在,他还能故作矜持,装一装高冷酷拽,没人了,就拉着你的手双眼湿润求亲亲抱抱。
这谁扛得住?
他正值对这个世界充满热爱的年纪,白天能拉着我一个个景区一条条街乱蹿,两条长腿跟装了马达一样,永远有用不完的活力。
我累得够呛,寻思着晚上能好好睡一觉。
晚上,呵……我真敢想!
晚上比白天更累。
几天下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幸好皱漾在粱西野演唱会结束的第二天就回公司去了,不然,我的下场不堪设想。
小助理是什么都看在眼里,沉默了几天后,她终于怀着复杂且沉重的心情,提醒我。
“眠姐,我觉得这不太好。”
她蹲在泳池边,我从水底浮上来,狠狠抹去脸上发上的水,“你指的是哪一点?”
“你和粱西野谈恋爱这点,不妥。”
她掰着手指头对我晓之以理:“你看啊,他那么红,天天拉着你往人群里跑,虽然你们都做好了隐藏,但难保百密一疏。”
“要是真被认出来,或者被拍到,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她一脸苦恼,我愣了愣,“谁说我在跟他谈恋爱?”
“啊?”她傻眼了,“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笑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单纯。”
罢了,我沉吟了一会儿,找了一个比较妥帖的词来形容我和粱西野的关系。
“吸引。”
小姑娘摇头:“不懂。”
“我身上正好有他喜欢的东西,他正好也能激发我的性趣。”
难得粱西野疯够了,今天没出现磨着我往外跑,我心情大好,话也就多了起来。
我笑了笑,说:“短暂的依赖关系。”
小姑娘瞪大眼睛,震惊过后,小声嘀咕:“眠姐,你玩玩而已,粱西野当真了怎么办?”
“怎么会呢?”我往池中央游过去,“他脚下是星光大道,未来是星辰大海,他该知道怎么选择。”
人嘛,都会有一时的迷乱,但权衡利弊后,他自然会悄无声息的,把这一段,归为露水情缘。
小姑娘不以为意,“眠姐,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清醒的。”
我抿了抿唇,潜入水底。
清醒吗?
这其实也不是好处。
清醒地拿起放下,清醒地感知痛感。
清醒的人,一点也不可爱。
这天晚上,粱西野有点奇怪,平时阳光飞扬的人,没来由有点阴郁。
在床上也不吭声,就暗暗使劲折腾我,闷着气。
我猜他是遇上什么事了,半点都没想过这事能和我有关,所以我什么都没问。
不关心,也缺乏共情能力。
他或许是希望我问的,所以在我什么都不提之后,他也生气了。
第一次没在我这里过夜,穿上衣服后就站在床边幽幽盯着我。
漂亮的眉目抹上一片阴冷郁色,倒也有了一些吓人的气势。
我无辜地叹气:“说说,我怎么惹到你了?”
他不吭声,半响后,长腿一抬,十分烦躁地踹翻了脚蹬。
我不动声色看着他闹,没阻止的欲望。
出了气之后,他转身就走,“我明天回去了。”
我披上睡裙捞过烟盒,打火机亮起时候,我含着烟“嗯”了一声。
然后,传来门被甩上的“砰”响。
12
算算时间,粱西野整天和我鬼混,一个星期的假期,硬生生被他拖到了小半个月。
我想起他的经纪人严肃的样子,估计是他被骂得不轻。
毕竟作为一个风头正劲的当红流量明星,半个多月不出来营业,这显然是不太理智的选择。
被骂是肯定的,他的心情不好也能理解。
这事我没怎么放心上,日子依旧过得不紧不慢。
在皱漾不断的轰炸下,我恋恋不舍结束了休假,带着小助理麻溜地滚回家。
皱漾是铁了心要把我扶起来,她的确给力,我在外头浪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她硬生生给我拿到了一沓通告。
我看了看,里头竟然还有几个大品牌的代言。
“这是我配的吗?”我十分直觉地否认了,“不,我不配。”
皱漾毫不客气的给了我一个大耳刮子,“老娘说你配,你就配。”
“哦。”被打,我只能老实了。
小助理挺会安慰人,“晚姐,其实你的资历也不浅,以前也火过,就是这几年你很少出来营业了而已。”
“我怎么不记得我火过?”
“您贵人多忘事。”小助理吃吃笑了笑,诚恳地说:“只要你认真营业,很快就会再火起来的。”
我认为她对我的这种期望,十分之天真渺茫。
当了这么多年的咸鱼,与世无争是我的看家本领,火不火,我从来都很佛系。
我逐渐忙起来,当然,完全是被逼的。
皱漾拿着皮鞭子在我后面撵,我只能跑呀。
……
“晚姐,这是品牌方给的活动流程,你再看看。”
我从小助理手中接过流程单,一看就有点懵逼了。
和我一起走红毯的男搭档,是粱西野!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都能碰上?
而且,以我的咖位,和他携手走红毯,不得被骂舔着脸没自知之明?
“换个人。”我转向皱漾。
皱漾轻蔑一笑,“这是品牌方早就安排好的,你脸大你去。”
我:“……”
临进场我都还有点心哽,纯纯是不想被骂。
虽说黑红也是红,但我也不想红啊。
我顶着寒风瑟瑟发抖,粱西野终于来了。
红毯长长铺向前方,他穿正装站在那,两条长腿极致优越,脸上酷酷的,一个眼神都没给我甩。
我挽着他的胳臂,倒也不尴尬,脸上没多余的表情,平平淡淡夸他:“很帅。”
“你就闭嘴吧,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目向前方,傲娇地扯了扯唇。
这着实拽了我一脸,得,乖猫儿还学会咬人了。
算是我看走了眼,这哪里是乖巧小猫儿,分明就是一小狼犬。
我不给自己找不痛快,索性就没再说话。
活动流程走完,酒会上我终于逮到机会偷溜到一个没人的房间阳台。
刚从包里把烟翻出来,黑暗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老子就知道你得到这儿来。”粱西野凉飕飕的声音飘过来。
我的手抖了抖,睁大眼睛去看声源处。
房间没开灯,又大,我进来时愣是没发现里头有人,直奔阳台解决烟瘾。
万万没想到,梁西野会在这里守株待兔。
13
我是相当无语了。
粱西野慢慢从黑暗中走出,双手插兜倚在桌旁,吊着桃花眼凉凉地睨着我,那风姿神态,直叫一个勾魂夺魄。
我承认,在美色这件事上,粱西野成功拿捏住我了。
“你这性子,的确不适合在娱乐圈混。”粱西野瞥了眼我手里的烟,讥诮。
被一个年下弟弟这么训,我不乐意了。
虽然我是一条咸鱼,也不妨碍我有自尊呀。
我底气十足回怼过去,“姐姐我出道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是吗?”粱西野薄唇浮现一丝哂笑,“混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个鬼样子,丢人不?”
我心里那点底气,瞬间就离我远去了。
也不知道是被气到了,还是无奈的,我好笑地问:“你是故意来找茬的是吧?”
我这人,在两性关系上,一向走的都是好聚好散的路子。
不纠缠不憎恨不留恋,他好我好大家好,实在吃不消散了还得情绪拉扯。
粱西野沉默,十几秒后,闷声问:“为什么不理我?”
我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我给你发消息,你一条都没回我。”粱西野紧紧盯着我,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了。
的确有一阵子,我经常收到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的消息,通常就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譬如:
——我今天打游戏,有个女生的声音和你很像。
——我过几天要飞上海,你回来了吗?
——好忙啊,累死了。
——我有点想你了。
我不是个喜欢玩手机的人,也并不喜欢社交,许多人的电话我都没存的习惯,粱西野自然也没例外。
他也没表露出能让我认出来身份的信息,所以我在某天收到他说有点想我的消息后,把他当做一些无聊的追求者。
反手就把人拉进了黑名单。
这事,是我不厚道,心虚得不行,胡乱扯理由:“垃圾信息太多,估计是被压下去了,没看到。”
“我还加你微信了。”粱西野步步紧逼,“你也没理我。”
我的眼角抖了抖,好脾气地表示:“加的人有点多,你肯定没备注。”
以粱西野这种酷拽的性子,多半是不屑备注,以为我会知道是谁。
谁知道,我还真不知道。
但就算我知道了,也不会加。
露水情缘最忌讳拉拉扯扯,断就得断得干干净净。
粱西野不肯放过我半点表情,盯了又盯,在验证真假。
我表现得很自然,他没看出来真假,有点相信了,“行,暂且信你了。”
弟弟就是好哄,我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加。”他拿出手机递过来,“我扫你。”
我:“……”
这事,我没拉得下脸再找借口,任由他摆布。
加了微信,他自顾自拿走我的手机,一通操作后,心满意足还给我:“可以了。”
我低头一看,直呼好家伙。
弟弟真会玩,亲自动手给自己改了一个备注:我无敌帅气强大持久亲爱的。
嗯,他顺便还把自己置顶了、
我黑了脸,手也在抖。
“怎么,不满意?”粱西野弯下腰凑近我,葡萄仁般乌黑的瞳孔嵌在眸底,低声警告:“你敢改备注,或者删除我,我明个就发微博。”
“该发些什么呢?”他坏坏地咧唇,露出一口大白牙,“嗯,对,就说你欺骗我的感情,还不肯负责,渣女。”
14
我的身子猛地哆嗦,感觉栽了。
虽然知道他不会这么做,但也保不住弟弟会发飙。
算了。
我认命地收起手机,“出去吧,待会来人了。”
酒会那么多人在,粱西野倒也知道轻重,等我出去后,再慢悠悠跟上。
我往大厅走,猝不及防就和迎面走来的一对男女对上了视线。
这是我和宴时自打离婚后的第一次见面,男人依旧是成熟稳重的清贵范,身姿挺拔轻易就能勾住人的视线。
而他身边的女伴,香槟色高定珠光礼服,白得发光,美丽优雅。
我饶有兴趣地多看了她两眼,几乎不用问,就能猜到了。
这是程霜思。
她和我的眉眼,真的有几分相似。
不过她走的是大家闺秀的路线,妆容眉目就偏清纯了点,而我,走冷艳的路子,就多了几分锋芒和冷淡。
到底是不一样的啊。
我又想起宴时的母亲说的那句话:“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相似,也是冒牌货。”
嗐,真是字字珠玑。
我琢磨着要不要打个招呼的时候,粱西野就从身后过来了。
他先是侧头瞥了我一眼,又看向已经走到近前的宴时他们。
像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用手肘捅了捅我的腰,“愣着做什么,挽着。”
我瞬间莞尔,“其实,也没那个必要。”
且不说我根本就不在意宴时和什么人在一起,就是在意,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表示出来。
没意思。
“有必要。”粱西野的手肘保持着微拱起来的姿势,霸道低声:“老子的女人可不受这个委屈。”
我一时怔忪。
要说和他那些欢爱不过水花镜月,我从未真的放在心上,此时此刻,却真真切切生出了一些涟漪。
弟弟什么都好,还有点让人挠心挠肺。
我鬼使神差的,真就挽上他的胳臂。
粱西野勾了勾唇角。
“宴总。”我微笑着和走过来的人打招呼。
“嗯。”宴时没什么表情,眸光轻飘飘从我的脸上划过,虚虚无无落到我身后。
程霜思对我很好奇,但也只是矜持地打量了我一下,温温柔柔地启唇:“阿时,你不介绍一下吗?”
我眼皮一跳,用最温柔的话说最让人尴尬的话,姑娘,真有你的。
程霜思和宴时的家人那么要好,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介绍什么的,纯纯没安什么好心。
是想给我难堪吧。
毕竟,只要宴时说出我是他前妻这种话,再加上我和程霜思长得这么像,不用多说什么,我就已经是一个笑话。
冒牌货能顶替正品几年,但只要正品回来了,冒牌货就一文不值。
宴时冷淡地丢出一句:“没必要。”
他不愿意提起,我却十分坦然,笑意盈盈地和程霜思自我介绍:“你好,我和宴总,有过一段三年的婚姻。”
停顿了一下,我笑道:“这么算,我应该,算他前妻。”
我没有半点的不自在和尴尬,程霜思略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尔后才礼貌地回:“你好,程霜思。”
“我知道。”我意味深长地看向宴时,“恭喜啊宴总,得遂所愿了。”
宴时的脸色微僵了僵,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尔后,兀自抬脚,越过我往前走。
程霜思连忙追了上去,拉着他的手撒娇:“阿时,你等等我。”
15
他们走远了,我转头看粱西野。
“都听到了?”我撒开他的手,笑弯眉目,“姐姐不仅二十七,还离婚只差有娃了。”
粱西野垂下眼眸横瞪我,低低道:“我都知道,甚至比这还要多。”
我茫然地问:“你知道什么?”
“就不告诉你。”粱西野傲娇的哼声。
我想了想,也没想明白他是怎么知道我和宴时的事,也不知道他还知道一些什么。
没答案的事情我通常不愿意花费时间去多想,叹了声,算了。
粱西野忽然俯下头盯着我,恶劣地扯唇笑,“这么听起来,姐姐还挺自卑啊。”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自卑。”我好笑地问他:“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证明在你心里,我和你是不对等的。”
于我而言,这说法有些荒唐。
所有过往皆为序章,在男女关系上,我从未为此卑微纠结。
当然,站在粱西野的角度,他的条件的确优越,有这样的自信,没有错。
粱西野似乎没想到这一点,他变了脸色,“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逗你一下。”
“大家都是成年人,睡过也就过了。”我不听他的解释,缓缓笑开,“把彼此的现实条件拿出来考虑权衡,那是恋人才该做的事情。”
我抱着手臂身体前倾凑近他,笑意漾在眉梢,“怎么,你还真想和我谈恋爱啊?”
粱西野被我这样盯着,眼神微微躲闪。
不过嘴巴还是很硬的,愤愤地骂我:“渣女。”
我一看他这反应,心里就明白了大半。
真要命。
这弟弟还真想缠上我。
我心中警铃大作,后悔,就是十分之后悔。
千不该万不该一时被他冲昏头脑,对他下了那个手。
“前头一口一个姐姐,这会儿就成渣女了?”我无奈地调笑,心里无端有些怅然。
粱西野抿了抿唇,阴郁出声:“那天,你和你的助理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突然提起这一茬,我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和小助理在泳池边说的那些话。
我后知后觉地问:“所以那天晚上,你是在气这个?”
“不然呢?”粱西野呲牙,阴森森地盯着我,“玩玩而已?”
好像我那天说的话,总结起来的确是这么一个意思。
我面不改色地反问:“不然呢?”
这还真不怪我,我以为他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在他的疯狂撩拨下,一个没忍住,就把人扑了。
粱西野气得抓狂,把精心做的发型都给抓得凌乱。
可这地儿,他也不能真就发飙,深吸气忍了又忍。
“姜晚。”他也不喊姐姐了,直接喊我的名字,又低又冷,“这个世界很大,你觉得,如果不是刻意,我们能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隔绝人声的走廊尽头,光线微弱,他的眼里烧着一簇簇火花。
我不愿意去深究他的话意,收了笑容看向一旁。
“既然你只想游戏人间,对方是谁不重要,那为什么不能是我?”粱西野弯着腰非要看我的眼睛,“你这么洒脱,应该也不用担心时间长了离不开我吧?”
他翘着眼尾,坏坏地笑:“姐姐,试试吧。”
16
我失笑:“试什么?”
“试着和我保持非正常恋爱关系,不要考虑现实、将来,反正你也不会对我心动,你需要索取快乐就够了。”
他冷静认真地说出这番话,是我没想到的。
一直觉得他就是个弟弟,心智成熟度太低,现在看来,肤浅的还是我。
粱西野挑衅地扬眉:“不敢?”
“那就是怕爱上我,毕竟,我这么优秀。”
我抬眸好整以暇瞧他,“激我?”
到底是还是年轻,再怎么有自己的思想,仍旧做不到讳莫如深,情绪,意图,都藏不住。
被我看穿心思,粱西野也不恼,“就是激你,你敢吗?”
还来劲了。
我朝他勾了勾手,“过来。”
粱西野疑惑地撇了撇头,不过还是乖巧地把脸凑了过来。
“姐姐不想试,知道为什么吗?”我俯在他的耳边,含笑轻启唇畔,“一个男人不玩两遍,这是格局。”
粱西野的脸都黑了,“姜晚——”
我利落地往后撤,挥挥手,“走了。”
品牌方的酒会一向无聊,我勉强应酬完,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开溜。
回去的路上,小助理笑嘻嘻地打听:“眠姐,粱西野是不是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听我反问,小姑娘知道自己猜对了,小得意地扬眉,“我刚才刷微博,看见有人竟然在磕你和粱西野的cp。”
我的眉心跳了跳,有点心虚。
“就是你们今晚走红毯的照片在网上引发了一波讨论,底下好多人都在说,你们站一起的画面。”她捂着嘴笑,“有一种高冷明艳女明星和她的傲娇小狼狗的既视感。”
她乐得不行,我看着她问:“很好笑吗?”
小姑娘摸了摸鼻子,不敢笑了。
“我也觉得很好笑。”我是故装严肃逗她的。
“是吧?你们其实挺般配的。”小姑娘磕cp的热情高涨,“cp名字她们都替你们想好了,就叫“凉姜”。”
凉姜。
亏她们想得出来。
我无声笑了一下,“凉姜cp”,以前,还有“双姜cp”呢。
思绪到一点上,我突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上了粱西野的贼船吗?”
“眠姐,为什么?”
“因为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我熟悉的影子。”
粱西野的人生,闪闪发光,这应该,也是那个人的人生啊。
只可惜,他没能撑过来。
我转头看向窗外,脑海中掠过粱西野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他看着我的时候,很容易就能让我联想到一句话:飞蛾扑火的执着,无畏且诚挚。
其实,他和我记忆里那个人,并不相似。
他们相似的,不过是灯光赋予他们的光芒,和站在舞台上逐梦的炽热。
性格天差地别。
车窗外霓虹闪烁,我被晃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逐渐茫白虚无。
姜匪石是我遇上过的人里,最温柔的一个。
刻在他骨子里的温柔,看人一眼,就能让轻易陷入旖旎的春风中。
我家有钱,但我的青春,却穷得贫瘠,这种穷,不是物质,是内心的缺失。
所以遇上姜匪石这样的一个人,几乎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就陷入了他的温柔城。
用来形容美好初恋的那些词,在我和姜匪石的身上,都能一一对应上。
两个刚出道,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在无人瞩目的岁月里,我们悄悄地相爱,互相扶持,并肩往前走。
没有掌声,没有鲜花,但那些爱意,浓烈且无声。
17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们两个一直这么默默无名,应该是可以就这样走下去的。
结婚生子,相携至老。
只可惜啊,命运充满了惊喜,同样的,也索取酬劳。
姜匪石的爆红,就像是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的波澜绵绵不绝。
他得到了鲜花和光芒,也收到了难以承受的攻击。
那些日子,他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焦虑不安,人前热舞高歌,人后沉郁焦躁,整宿整宿失眠。
我想他是病了,想帮他,又无能为力。
那会儿他是资本家的摇钱树,没人在意摇钱树的高不高兴,只会不断摇晃他,枝头掉落的,都是金钱。
娱乐圈,是一个用光鲜亮丽装点门面的冷酷名利场。
我和姜匪石,都是这名利场最底层的奴隶。
他二十二岁那年,许了我一个承诺。
“阿晚,等我过了生日,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我们去结婚。”
那时我笑他:“英年早婚,不觉得可惜吗?”
要知道他星途正好,在这个时候结婚,要是被外界知道,他的星途必定坎坷。
他温柔地笑:“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这人太好,好到极致,事事为别人着想,怕我因为他太红没了安全感,怕我受了委屈。
所以毅然决然的,想要一个人把风雨挡在我的人生门外。
我们憧憬未来,岂知未来遥遥。
他二十二岁生日那天,我早早出门去买蛋糕。
那天早上,阳光金灿灿的,天气很好,我提着蛋糕快乐得脚尖飞扬。
转过街角时,一抬头看到对面商场的巨幕上播放着一条新闻:当红艺人姜匪石于今日凌晨于某酒店房间自杀身亡。
什么叫晴天霹雳?
那一天我真实听到了,天崩地裂。
过去很多年了,我从不愿意回头去想他走后那两年我是怎么走过来的,不敢想。
他温柔到极致,连死亡,都不吵不闹。
关于他,我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那一封寄给我的遗书。
在网络发达的年代,他依旧选择用最温柔的方式,用书信,把他的情意送到我的手中。
信上几行字:
展信悦,我的小公主。
我确信我很爱你,但我好像,失去了爱人的力气。
对不起。
我看着看着,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段感情,鲜少有人知晓,我一个人走过来,无人诉说,也不愿意说。
我想,我一向都是坚强勇敢的姑娘,既然他选择丢下我,那我也就忘了吧。
再也不曾和人提起他。
只是后来,人山海海,曾在我的生命里留下过些许痕迹的男人,都有他的影子。
这是潜意识的选择,我真的没有刻意,只是成了习惯。
后来爱过的人,都像他。
18
宴时找上我的时候,我正在和粱西野吵架。
为什么会吵架?
因为这天回家,我先是被楼道里热热闹闹的搬家人群给震撼了一下,真就是显赫人家,搬家声到晚上才停歇。
终于消停了,我松了一口气,爬上床准备睡个好觉。
卧室的阳台却传来一阵嘈杂声,是有人双脚落地的声音。
我登时吓了一个激灵,爬起来找手机要报警,黑暗中,被人团起来抱了一个紧。
“姐姐。”粱西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嘚瑟。
我足足懵了十几秒,才稍稍缓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特么搬到了我的隔壁!
粱西野抱着我磨磨蹭蹭了一会儿,下床开灯,提着衣摆就要脱衣服,“我刚收工,洗个澡。”
进了浴室,还扒拉着门探出头来,“姐姐,有浴袍吗?”
“……”我抓起枕头就砸了过去。
“砰。”很利索,门关上了。
不行了,我要喝口酒冷静冷静。
十分钟后,粱西野甩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到我的跟前,一双乌黑的眼睛似氤氲着雾气,撑着吧台瞧着我笑。
“姐姐,你好像有点慌。”
我冷着脸问:“你知道这是几楼吗?”
二十八楼啊,这厮竟然从隔壁阳台蹿到我家的阳台上,这不是纯纯不要命吗?
“那怎么办呢?”他翘起眼尾,“你又不把你家大门的密码告诉我,我就只能翻阳台进来了。”
我的眼角疯狂抽搐,意思就是,只要我不给他密码,他以后就会一直用翻阳台的方式进来?
“我明天就去找物业,投诉你。”
粱西野半点不怂,“你不怕别人知道咱两的秘密,那你就去咯,反正我不怕。”
“……”我举高手中的酒杯作势要砸人,“去你大爷的。”
粱西野往后躲,笑嘻嘻地调侃:“姐姐,你最近的脾气怎么这么大,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几乎不发脾气,不是因为我脾气好,是懒得发火。
这会儿,我气得想打人,“你给我出去。”
粱西野站在客厅明晃晃的水晶灯下,桃花眼邪气地漾开:“你舍得我走?”
“我他妈……”我气得到处找凶器打人。
奈何屋子里太干净,找了一圈就是找不到趁手的。
粱西野看我这样,笑弯了腰,还不忘笑话我:“姐姐,我确信,你是舍不得打我。”
“粱西野!”我声音都颤抖了,冲进厨房去顺手抓了一把锅铲,追着他就打。
“诶,姐姐,你怎么还真急眼了。”
他笑得贼欠揍,长手长脚的人,几个箭步就冲到了门口。
开门要出去时还回头给我抛来一个媚眼,“姐姐,明天记得给我留门,我再来看你。”
“小瘪犊子。”我手中的锅铲甩了过去。
粱西野正好拉开门,见凶器飞来,灵活地往旁边一闪。
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抛物线的银色锅铲径直飞向门外,然后——
砸在了站在门口的……宴时身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宴时一身昂贵的黑色西装,笔挺地立在廊下,目光从粱西野的身上掠过,再落到我的身上,眉目清霜。
19
粱西野倒也没识趣,朝我摆了摆手,“姐姐,明晚我再来找你。”
话说完,很淡定地越过宴时出去了,然后,进了隔壁。
宴时的眸底暗沉,闪过一味难以言喻的玩味,转瞬便又恢复如常。
他进来后,还纡尊降贵弯下腰,把地上的锅铲捡了起来。
我尴尬得有些手足无措,就眼睁睁看着他若无其事把锅铲放在吧台上,然后逡巡了一遍我的住处。
片刻后,宴时不紧不慢地开口:“放着家里的大别墅不住,就住这地方?”
我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这里挺好的,也不便宜。”
当时离婚的时候,我虽然什么都没要,宴时还是把几处产业划到了我的名下,包括我们的那一套婚房。
宴时的指尖在吧台上轻扣着,“不便宜,那还是廉价。”
这我不能否认,毕竟宴时的身价摆在那,不是顶配的东西,在他眼里,就是廉价品。
“喝点什么?”我转身拉开冰箱。
宴时指了指我桌上的红酒,我没说什么,拿了杯子给他倒酒。
我低着头,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淡淡的落在我的脸上。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夹着笑意,几分试探,几分戏谑:“找了一个和我有几分相似的小朋友,忘不掉我?”
我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醒酒器碰着杯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宴总,我没想到你这么幽默。”我把酒推开他,有点想笑。
和他那三年的婚姻,用平静如水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当然,除了在床上。
我们的生活各自是两条平行线,从不交叠,他很忙,我不打扰,他的社交圈子,我也不参与。
我们各有各的忙,回到家,三言两句,也都过于平常,甚至还没朋友那种热度。
后来我回想起来,也找不到关于宴时幽默的记忆点,这会儿,却觉得他十分会讲笑话。
宴时不以为然,“那你解释解释。”
我有点无语,不过,仔细想了想,其实粱西野的轮廓眉眼,的确有宴时年轻时的影子。
“你不会跟我说,这是巧合吧?”宴时优雅地嘬着红酒,微笑。
我瞧他这模样,心头哽塞,没忍住脱口而出:“那你知不知道,你和我的初恋,也很相似。”
宴时端着酒杯的手一僵,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挺好,终于不再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姿态了,我出了一口恶气,心情也就平静了下来。
“这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吧,毕竟,宴总也是把我当替身。”我平心静气地点破我们那三年婚姻的真相,“我们相处得不是也挺和谐的吗?”
宴时的眸光沉沉,垂着头摇晃手中的酒杯,“姜晚。”
他很少叫我的名字,以至于听着,竟有些陌生的涟漪。
“嗯?”我抬眸看向他。
他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就很猝不及防的一提,我愣了愣,好笑地问:“怎么,程小姐没让你满意?”
这话他是听出来了我揶揄的意思了,慢慢侧头看向我,压了压眼睑,微有些恼。
“我没想过要和她有未来。”
“哦。”我兴趣缺缺,对他的事,我一向都不会有太多的情绪。
就是那三年,偶尔传来一些他的花边新闻,我都是一笑而过的,他有自己的底线,我有我的自觉。
宴时站起身,忽地伸手,掌心按在我的脸颊上,俯下头看入我的眼睛。
“姜晚,我很想你。”
我静静和他对视,不躲不闪,“宴总,都是逢场作戏,怎么还当真了?”
“做戏也好,替身也罢。”他似笑非笑地勾唇:“有的时候,假的比真的好,只要我们爱得真一点就好。”
他垂着脸,明晃晃的灯火落在身后,面容便笼在明暗不定的阴影里。
或许是因了这番,瞧着也深重。
我往后退拉开和他的距离,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愿意。」
宴时的神色暗了暗,不过到底是心思深沉的人,很快就藏好了心思。
他侧眸淡声问:「还放不下那个人?」
「早就忘了。」我没有说谎,平静地说:「什么都要经过,什么都会过去,这个道理,我也懂。」
姜匪石,已经翻篇了。
留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待着就行,我从不觉得,必须要为他守墓。
「那就是因为那个小朋友。」
我不禁失笑:「不因为任何人。」
宴时眯眼看向我,非要探寻一二的执着。
我坦然笑道:「我一直都觉得,男女关系一程,分开了可以回头看,但不能往回走。」
「因为逆行,负全责。」
宴时坐在吧台边慢悠悠地喝完杯里的酒,临走时,他半开玩笑道:「什么时候想定下来了,就来找我。」
我只微笑地送他离开,再没说话。
宴时前脚刚从我家门口出去,粱西野就开门出来了。
他抱着手臂倚在门边,幽幽问;「旧情未断?」
「关你什么事儿。」我瞪了他一眼,关门睡觉。
我刚躺上床,粱西野的微信就来了,一大串气得冒火的表情。
「姜晚,你不就是仗着小爷喜欢你吗?」
「???」我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我不管,你不要小爷,也不许要别人。」粱西野霸道地连连发出来几行消息:「你要是敢把男人往家里带,我半夜就爬窗去找你。」
我莞尔:「嗯,我不带回家,酒店也行。」
对方咆哮:「姜晚,别逼小爷!」
大半夜的,我懒得和他掰扯,熄屏睡觉了。
我没有一醒来就去摸手机的习惯,晃晃悠悠去做了一个小时的瑜伽,吃了早餐准备出门时,才拿起手机。
这一看,就有些哭笑不得。
99+的新消息,大部分都是粱西野发来的。
一般来说,看到这么多的消息我一般直接点了,连看都不会看。
这天早晨,许是天气太好,阳光从落地窗穿进来,铺满一地金灿灿,我坐在温煦的阳光里,难得有耐心地一一把他的信息看了过去。
一开始,他在给我制定行为规则,我笑着总结了一下,就这么几条。
第一:不准找其他的男人,想要随时找他。
第二:允许他出现在我的生活,不谈恋爱也行,但吃饭看电影逛街旅游我不能拒绝。
第三:不准一声不吭玩消失。
估计是看自己说了这么多,我却没有回他,他中间也消停了一会儿。
隔了小半个消失,他又开始了。
絮絮叨叨说了好长一通话。
「姜晚,你相信这世上有两个契合的灵魂吗?我相信的。」
「我出道时,经纪人偶然和我提起前辈姜匪石,她说我走的就该是他的路,说完叹声说可惜了。」
「我好奇地去查了一下姜匪石的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会儿我竟然有个特别荒唐的想法,灵魂似乎被烫到了,姜匪石就是我,而且,你就应该站在我的身边。」
「后来偷偷关注了你很久,可你实在太懒了,不肯出来营业,消息寥寥,我就好奇呀,去查,得到消息你离婚了。」
「说句不要善良的话,那时我真的偷偷乐了,然后就有了那之后和你一次又一次的相遇。」
「姜晚,你可能认为我还太稚嫩,不懂什么是爱,但我确信,我想要你,那是一种灵魂完整了的满足感。」
「姜晚,你说我幼稚,其实你也是,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
21
在窗台上坐了许久,小助理的电话打进来,我才回过神。
出门前,我给粱西野回了一条消息:以后别爬窗了,门锁密码XXXX。
这世界太喧嚣,人心总有太多的弯弯绕绕,难得有心人,想辜负时便有了一些考量。
何不勇敢一点,顺其自然,得失不计。
年初的时候,我重拾影视事业,温则言那个抠逼,竟然舍得花大价钱捧我,连砸了几个大制作投资。
我一年到头扎在剧组里,几乎没什么假期。
粱西野偶尔会来探班,跟做贼一样,悄悄来悄悄走。
第二年的时候,我参演的电视剧陆陆续续上映,再加上各路时尚资源的加持,我迅速翻红。
温则言狠狠赚了一波,心情大好,和我叨叨:「宴总的眼光果然没错,投资在你身上,比那些新人回报高。」
我被晃了一下,原来是宴时是背后的推手。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我糊了这么多年,没有宴时这么大的手笔,还挺难再起来。
难理解的是,我和三年婚姻,他都没舍得在我的身上用心,这会儿倒是殷勤起来了,着实不能理解。
我不是犯矫情的人,就算知道是宴时砸资源捧我,也没有再联系过他。
他给我资源,我努力给他回报,这怎么算,也算一种良好的投资吧。
宴时是成功的商人,他比我明白。
偶尔在一些公开场合遇上,我们之间,除了简单的问候,再无其他。
他过得很好,我也不错,大家都在很努力地生活着。
我翻红的第三年,粱西野已经开始了转型之路,极力摆脱打在身上的流量明星烙印。
彼此都太忙,聚少离多,倒也没有断。
年底的时候,他故地重游,在南端的那座城市筹备开一场演唱会。
小助理搓着小手来找我,「晚姐,孩子抢不到票,想抱大腿。」
「我也没有票。」我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
粱西野这一次搞得神神秘秘的,几次见面,他愣是没提起演唱会的事,我还是从其他渠道知道的。
大抵是,不希望我去?
这么想着,我挺坦然就接受了。
反正当初我和他在一起,就没规定过该什么结束,大家有了新的选择,自然就走了。
不去挽留,不去干扰,应该是我们默契约定好的事情。
「晚姐,你就去问问粱西野嘛,孩子太想要了。」小助理抱着我的胳臂摇啊摇。
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我去问了粱西野,他回了一句:晚上我拿给你,不过,你不能去。
虽然我也没想着要去,但他这么直白说出来,还是把我给气笑了。
看吧,弟弟就是不靠谱的。
这事后,我就挺自觉地冷着他了,他嬉皮笑脸,但对这事也缄口不提。
他演唱会那天,我难得的假期,一整天窝在家里狠狠补了一觉。
晚上我爬起来找吃的,手机开始被人连环轰炸。
在不断打进来的电话里,我恰好接通了小助理的,「晚姐,快上微博,炸了!」
她那边是演唱会现场,尖叫声此起彼伏,隐隐有失控的趋势,她慌慌忙忙挂了电话。
这边刚结束,皱漾的电话就来了,她第一次这么激动,吼叫道:「姜晚,你摊上事了,赶紧给我回公司。」
「啪」又挂了。
我寻思着,我都这么低调了,几年一个绯闻都没有,能有什么大事?
先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隔断不停打来的电话,然后慢悠悠打开微博。
我的微薄炸了,千千万万的用户涌进来,根本用不了。
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我才摸到微薄热搜,一看,人就傻眼了。
热搜几乎全部被粱西野占据,当然,我也在!!!
我点开祸源的视频,是粱西野演唱会,临近结束,他站在舞台上,细碎的刘海被汗水打湿,眼里有星光子啊闪烁。
他平静地微笑宣布:「我想结婚了,可能你们很意外,但我已经想了几年了。」
场下尖叫声雷动,疯狂的粉丝撕扯着嗓子凄厉喊叫,「粱西野,你疯了。」
「我没有疯。」他笑意浅浅:「是我在和她求婚,她还没答应,希望你们不要去攻击她。」
最后,他深深鞠躬:「这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我想光明正大的和这个世界分享我的爱,无论将来如何,我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我确信,这一生,就是她了。」
我默默看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被网曝了,粱西野要完了。
皱漾打不通我的手机,改微信吼:你在哪里?我让司机去接你。
想到她暴跳如雷的样子,我自己傻乐了,缓缓打出一句话:不要慌,我先去结个婚。
退出和她的聊天页面,我点开粱西野的聊天框,沉默许久。
他倒先说话了,取笑道:我看对方正在输入半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发过来?
我弯唇笑了,很多话想说,最后只剩下三个字:结婚吧。
番外篇:梁姜
我是超级星二代,梁姜。
我爸粱西野,曾是一线顶流小生,在事业巅峰时和我妈求婚,事业一泻千里,但也转型成功,多年稳居一线。
我妈姜晚,她最近几年已经鲜少出来营业,江湖仍然有她的传说,她曾艳压群芳红极一时,妥妥的冷艳女王范儿。
关于我爸妈的爱情,江湖流传甚久,有人至今仍然咬牙切齿,有人疯狂磕糖。
我不知道有几分真假,但我知道,我是从小被喂狗粮长大的。
据说,我爸追在我妈后头五六年才终于把人娶回家的,格外宝贝着。
我奶奶说,在我妈三十三岁高龄怀上我时,我爸担心我妈受不住这苦,一度想要把我给弄了。
听听,这是亲爸。
要不是我妈坚持,就不可能有我。
我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缓过来,以至于很长时间,我爸看我就像有世仇,都不带抱我的。
不过,在这个家,我还是活得很潇洒的。
我妈性子淡,对什么都很平和,她不爱管我,更愿意和我以朋友的方式相处,我因为顽皮被我奶奶揍了,她还得替我说话。
我奶奶就气不打一处来,吼她:「这孩子就是随了你,懒懒散散不上进,说好听点是与世无争,说难听点,就是咸鱼翻不了身。」
这个时候我妈就很虚心地接受了,我爸不乐意呀。
他护着自家媳妇怼我奶奶:「我就乐意她这样,你别欺负我的人。」
就很绝,对吧?
更绝的是,结婚十几年,我爸依旧喊我妈「姐姐」。
我爸经常训我的句式就是:你给我悠着点,别惹你妈生气,否则你就别回来了。
他见不得我妈受一点委屈,一点都不行!
活了十几年,他们二人世界过得火热,在喂我吃了几年狗粮之后,见我稍微大了一些,就想着把我撇开了。
我爸给我的理由是:不方便。
他豪掷千金在家旁边买了一栋房子,把我奶奶和我丢过去,然后和我妈甜甜蜜蜜过自己的日子。
他们每一次去看我,我都觉得他们像是在走亲戚。
对,我是一个意外,他们才是真爱!
不过我还是挺上进的,学习成绩不错,各项技能也学得飞起。
有一次我考了个区第一,拿着成绩单兴高采烈跑回家想和他们分享。
没想到,我人刚进客厅,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激情声响。
大白天的,谁敢想象?
我面红耳赤,悄悄跑了。
难怪我爸说不方便,这的确是不太方便。
最近,我爸又开始筹划带我妈去浪,我万分期待地凑过去:「爸,带我去吧,我可以给你们拎包。」
「一边去。」我爸嫌我碍眼,拒绝得十分果断。
我可怜巴巴转向我妈,我妈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你爸说了算。」
「……」
我的心已经麻木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讨论旅游计划。
「就去南边吧,天气有点凉了。」我爸说这话时,摸着我妈的小手手,「你怕冷。」
我妈点头:「好,听你的。」
「那我们就去三亚。」我爸开始深情回忆往事,「姐姐,你还记不得咱们第一次见面?」
「记得。」
「那天我说了什么来的?」
「你说。」我妈婉转一笑,「姐姐,你的腰真细。」
「姐姐,你的腰现在也很细。」我爸上手了。
入冬了,我跑出家门的时候,凉风嗖嗖往我脸上刮,吃了这么多年狗粮下来,我的心已经和这风一样凉了。
你们高兴就好,我随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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